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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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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藏花的奇遇 秋殘。 落葉凋零。 風不大,但雪花蕭蕭而飄。 天地問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蕭索淒涼之意。 山路崎嶇不平,卻綿綿沿向山腳的城鎮。 雖然換了一套新衣服,但仍掩不住鍾毀滅沉痛寂寞之意。 尤其眉宇間那淺淺的刀疤,竟帶著一抹淡淡的淒涼。 他走得雖不慢,但也快不到那裡去,長久的牢獄生活,已使他的精、氣、神,消磨得幾乎無存了。 藏花好奇地望著鍾毀滅走路的姿態,他走路的步法不像平常人一樣,是一步一步踏著走。 他是左腳先往前邁出一步,右腳再慢慢貼著地而拖上前,看來每一步都走得很艱苦。 他是因為身體乏力而必須這麼走,抑或是他是個殘廢者? 藏花真想問問他,為什麼這樣子走路?可是她沒問,她尊重個人的隱私權。 她認為每個人都有權利可以不說出自己不想說的事情,也可以拒絕回答。 一眼望去,滿山都是白雪,積雪在陽光照耀下,閃爍如鑽石。 雪花仍繼續飄著,飄落在鍾毀滅的髮際上、睫毛上、鼻尖上,已慢慢地積少成多。 他卻連伸手去抹掉的意念都沒有,他不止話少,彷彿也很懶。 藏花千辛萬苦地救他出來,雖不要他像某些人一樣感謝的痛哭流涕,但至少也該說聲謝謝。 沒有。他只是靜靜地望著藏花,淡淡的說:「你要我為你做什麼?」 藏花愣住,她覺得好笑又好氣,苦笑地回答:「不必,做你要做的事。」 他又靜靜地望著她,過了一會兒,才用他那怪異而奇特的走路姿態,走離開城市,走入這座山。 藏花當然要跟著,救他出來就是為了要知道那極神秘又充滿詭異的「木乃伊」秘密。 *** 他仍在往前走,他走得不慢,但每一步看來彷彿都走得很痛苦。 這麼走,要走到何時才能為止? 他不知道,甚至連想都懶得去想。 既然已開始走了,就不停下來,縱然死亡就在前面等著他,他也絕不會停下來。 不到達目的地,絕不停止。 ——人生豈非也應該這樣? 天色仍早,遠遠望向山腳,可看見一點淡淡的市鎮輪廓。 *** 街道雖不長,也不寬,卻有幾十戶店舖人家。 這條街熱鬧得很,幾乎就和北京的天橋一樣,什麼樣的玩意買賣都有。 現在雖然才過了正午,但街上兩旁已擺起各式各樣的攤子,賣各式各樣的零食,耍各式各樣的把戲,等待著各式各樣的主顧。 到了這裡,藏花的眼睛都花了,她實在沒想到鍾毀滅要來的地方是這裡。 二 凡是住在較偏遠鄉村地區的人,不管是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店主客人、殘廢富貴,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純樸。 純樸的笑臉、純樸的買賣、純樸的談話、純樸的待人。 一切生活起居習慣,都離不開純樸。 因為純樸就像是種子,早在幾千幾百年前就播種在他們祖先的血液裡。 第一眼望去,藏花就已喜歡上這個城鎮,她覺得這個鎮上不管是人或是物,都充滿了濃厚的人情味。 少女們穿扮樸素的在賣胭脂什貨攤前,找尋著自己喜歡的粉盒。 賣胭脂什貨的老闆,借著找錢機會,偷偷地「吃」了一下穿紅裙少女的「豆腐」。 穿紅裙少女「吃吃」的笑了一聲,臉紅得跟蘋果般的離去。 一個肥胖的中年婦人帶著一個梳著「沖天炮」的小孩,在買糖葫蘆。 三個臉上已被歲月刻下多條痕跡的老頭,聚集在牆角的小吃攤上,高談著年輕時的英勇事蹟。 身穿粗布的魁武漢子,推著一輛獨輪車從長街的另一盡處,沿街呼喊地推了過來。 走江湖賣藝的正帶著訓練有素的小猴子,在表演走繩索的絕技。 圍看的人群拍手叫好聲,不絕於耳,有的甚至早已掏錢丟入場內。 這裡處處洋溢著人情味,藏花就喜歡這種感覺,她認為一個人如果待在這種環境下,絕不會有歹念萌生。 鍾毀滅雖然沒有她那麼深的感觸,但眉宇間刀疤的那抹淒涼也淡了些。 二人不知不覺中已逛到了長街的中央處,正好是小猴子耍特技的地方。 就在這時,突然有個人大聲說了兩個字,然後一切事情都在瞬間發生,快到在藏花還搞不清狀況時,就已結束了。 那被大聲喊出的兩個字是:「無罪。」 話聲未停,原本在玩耍的小猴子,忽然跳起來越過人群,撲向鍾毀滅的臉。 買糖葫蘆的中年婦人,用力將手上的糖葫蘆射向鍾毀滅的胸口。 已老態龍鍾的三位喝酒老人,突然變得身手敏捷的攻向鍾毀滅的雙腳。 推獨輪車的漢子將車轉向,撞上鍾毀滅的人。 所有攻擊都是朝鍾毀滅的,藏花正想上前解危時,那剛買粉盒的紅裙少女,已將手上的粉盒灑向藏花。 粉末飛揚,瞬間迷漫了藏花,在她未被粉末籠罩時,她已發現屋頂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她緊閉雙眼,縱身躍起,在臨跳之前,她大聲的朝鍾毀滅說:「屋頂。」 她迷漾中彷彿瞧見鍾毀滅已躍起,也彷彿望見那賣脂粉什貨的老闆忽然抽出一條長鞭,揮手捲向空中的鍾毀滅。 長鞭如靈蛇般的捲住鍾毀滅的脖子。 然後以下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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