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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這世上的確有很多事情就好像水中的倒影一樣,你正面去看,並不一定看得清楚,有時從反氣面去看,反而看得更清楚。

  任飄伶苦笑一下,這世上是有很多事情無法用常理來說的,就好像他在釣魚一樣,剛剛急得想趕快釣幾條上來,偏偏釣不到,等他索性不理時,魚兒卻上鉤了。

  湖面突然起了陣陣漣漪,魚竿在震動,任飄伶伸手一抄,一條不算小的魚已被釣起。

  看著擺動不停的魚,任飄伶不禁又苦笑。

  世上為什麼有那麼多奇怪的事呢?你越想得到,卻越得不到,等你放棄了,它又偏偏追著你來。

  將魚放入魚簍內,重新換上新餌,再次的丟入水中,任飄伶又輕鬆的靠著樹幹等待著下一條魚兒上鉤。

  白雲浮動,風來又走,很快的就過了下午,任飄伶抬頭看了看日色,再望望小路,奇怪,那小花兒怎麼還沒來?

  「這傢伙是不是忘了今天約好要釣魚的事?」任飄伶喃喃自語:「下午都已過了,她怎麼還不沒出現?會不會又讓她養母給看住了?」

  這個問題任飄伶還沒有想通時,湖面又起漣漪,這次比前兩次的還要大。

  一定是條大魚,任飄伶心頭一樂,趕緊雙手握竿,用力一拉,隨著他這麼一位,湖面立即出現了一陣水花,還夾帶著「啪啪」的聲音。

  水花白如雪,白如銀。

  銀白如雪的水花激起,一條純白的人影也從水龍中飛躍而出,手中各握著一把一尺八寸的小刀,如秋雨般一刀連一刀的砍向任飄伶。

  從激起的水花中竄出,已出乎人預料了,便何況還穿著白色的緊身衣,手拿著白色的小刀,又在這麼近的距離,而且還是任飄伶雙手握竿時,在這種情形下,你說任飄伶該怎麼辦?

  四

  一拉魚竿,任飄伶就發覺不對了,因為這次魚竿根本就沒有重量,就算是一條很小很小的魚在水中也有它的重量在,剛才水面的漣漪那麼大,怎麼可能魚竿上一點掙扎力也沒有?

  等水花淺起,任飄伶已雙手擰竿,下沉竿,白色人影從水花中飛出,任飄伶就將魚竿一收、一抖,這時,白色人影正好雙刀揮砍了過來。

  任飄伶往後一躺,魚竿再一抖,魚線立即成圈圈狀的套住了白色人影雙手。

  魚線一收,圈圈立即鎖住白色人影雙手,任飄伶隨即一個翻身,順手一扯魚竿,白色人影就如同釣上的魚般被甩上地上。

  「啪噠」一聲,人已被重重的甩在地上。

  任飄伶縱身站起,回手想去拿放在樹幹旁的劍,突然閃起數十點寒光,直射「淚痕」劍的四周。任飄伶逼不得已的放手,人往後退。

  人一退,水中又縱出兩條人影,張著漁網,從上往下對著任飄伶罩了過去。

  任飄伶想閃已來不及了,一張堅刃無比地漁網已然將他網住了。

  想釣魚者,反被網之,任飄伶不禁又苦笑了,如今他身在網中,才知道魚兒被網時是什麼樣的滋味。

  看樣子這群人一定是漁村長大的,剛剛他們在空中張網的手法,竟然比漁夫們還要純熟俐落。

  「如果你們改行去當漁夫,我敢保證,你們的收入一定不錯。」任飄伶笑了笑:「因為你們會網人。」

  「我們殺人的技術比網人還要好,你相不相信?」站在右邊的壯漢冷笑道。

  「我相信,我相信你手中的一對判官筆,絕對可以在五招之內將一位高手置於死地。」任飄伶笑著說:「可是我也相信你不敢殺我。」

  「不敢?」

  「是的。」

  「你憑什麼認為我們不敢殺你?」站在左邊的年輕人問。

  「如果你們要殺我,又何必用漁網呢?」任飄伶說:「你們從水中縱起時,一個在發暗器,一個手持判官筆攻我的上半路,不出於招,我左胸必中一傷。」

  任飄伶突然歎了口氣,接著又說:「你一定比我更清楚,身中判官筆是什麼滋味。」

  站在左邊的那個壯漢盯著網中的任飄伶看了一會兒,才開口:「是的,我們是不敢殺你,可是你落到我們主子的手裡,你就會發覺,還不如現在讓我殺了的好。」

  「哦?」任飄伶故意裝出很害怕的樣子:「你們主子到底是什麼人?」

  「見了面,你就會知道的。」

  五

  從王家祠回來後,白天羽並沒有回到醉柳閣,起先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何處?

  他只是不想回到醉柳閣,他只想我一個靜靜的地方,靜靜的喝兩杯,然後靜靜的想它一想。

  就這樣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走著走著就走到了胡不敗酒樓,抬頭望向裡面,冷冷清清的,只有胡不敗靠在櫃檯上打盹。

  進去吧,這裡又有酒,又沒人,挺安靜的。白天羽舉步跨了進去。

  大概是職業性的關係,一有人進來,胡不敗立即醒了過來,定眼看了過來,看見是白天羽,胡不敗馬上就掛上了笑臉。

  「坐,坐,白少俠你好久沒有來了。」

  胡不敗將白天羽迎到靠窗的座位,然後笑著問:「要些什麼?」

  「酒。」白天羽說:「上好的酒,多來幾瓶。」

  「茶呢?要不要來點茶?」

  「隨便,酒先來。」

  「是,馬上來。」

  有些人心情不好時,喝酒很容易醉,有些人卻是心情越不好,酒量卻越好,也有些人高興時卻反而容易醉。

  但有一種人不管是高興,是悲哀?他的酒量都很好,一定要喝到某一種程度才會醉。

  白天羽就屬於後面這種人,到目前為止,他已喝了兩瓶竹葉青,卻還不見有酒意。雙眼清澈,遙望窗外的遠方。

  遠方有山,有浮雲,仿佛也有一佝僂的孤獨老人。

  那個背已彎曲的孤獨老人有著一雙和白天羽相似的眼睛,這雙眼睛仿佛也在遠方遙視著酒樓內的白天羽。

  白天羽嘴角淺淺的現出一絲笑意,就在笑意剛始蕩漾時,他舉杯邀了遠方的孤獨老人。

  幹吧,現在雖然無法於你共醉,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會回去陪你,陪你同醉於天地間。

  白天羽抹了從嘴角溢出的酒汁,再倒,再喝再倒,他就這樣默默遙望遠方喝了三杯,才停了下來,才深深吐了口氣。

  「古有詩人『舉杯邀明月』,今有白少俠『舉杯邀浮雲』。」這個聲音來自白天羽的身後:「不知是否有『對飲成三人』?」

  聲音剛響起,白天羽就已聞到了一陣榮莉花香,聲音平息後,白天羽一回頭看見一個神仙般的絕色佳人站在那兒。

  她一頭漆黑的長髮輕柔如春水,一雙明亮的眼睛燦爛如雨後的夜星,身上穿著件非絲非麻,五色緩紛的彩衣,卻將左邊一半香肩露出。

  露出了一片雪白的皮膚。滑如春雪。

  她如夢幻般的站在那兒,她的手裡居然還拿著一個杯子,一只用波斯水晶雕成的夜光杯裡,盛滿了蜜汁般的美酒。

  她淺淺的吸了一口,然後用比蜜甜的笑容看著白天羽,用比夢幻更好聽的聲音說:「我能不能坐下?」

  白天羽再看她一眼,淡淡的說:「椅子不是我的,屁股卻是你自己的,你要坐誰管得了?」

  她嫣然笑出:「你對女孩子說話,一向都是這個樣子嗎?」

  她邊說邊坐到他的旁邊。

  「一向都是這個樣子。」白天羽又喝了一口酒:「你可以不聽。」

  她那銀鈴般的笑聲又響起:「你不但樣子長得像你父親,連說話的語調都跟他一模一樣。」

  白天羽猛然回頭,眼睛裡忽然露出一道很亮的光芒,光芒如火焰般的噴向她。

  「你見過我父親?」白天羽的聲音也如火焰般的灼熱:「你知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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