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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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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淚兒道:「海東青?這豈非是一種鷹的名字,和『天狼』又有什麼關係?」 海東青緩緩道:「鷹,豈非就正是天上的狼。」 朱淚兒嘆道:「這兩種東西的確都是又殘酷,又兇狠,若說狼是野獸中的強盜,飛禽中的強盜就是鷹。」 海東青冷冷道:「動物中最矯健的也是狼,正如飛禽中最矯健的就是鷹一樣。」 朱淚兒上下瞟了他兩眼,道:「胡姥姥拿你和天吃星相提並論,你和那怪物莫非是兄弟不成?但他又白又胖,你為什麼偏偏又黑又瘦呢?」 海東青沉著臉不說話。 朱淚兒道:「你若是天上的狼,你那兄弟只怕就是天上的豬了。」 海東青皺了皺眉,還是忍著沒有開口。 朱淚兒眼珠子一轉,還想再氣氣他折折他的傲氣,突聽「嘶」的一聲,俞佩玉忽然將車墊上的緞子撕了下來。 只聽俞佩玉道:「胡姥姥還未將最後一句話寫完,毒已發作,那麼她還未寫出來的兩個字究竟是什麼呢?我們若將她骸骨送回家,她便以何物相贈。」 海東青眼睛一亮,道:「解藥?」 俞佩玉道:「不錯,她在那『爾』字下面還寫了兩筆,似乎是個『秘』字,我想她本要寫的必定是『歸我骸骨,贈爾秘方』,這樣讀起來,不但語氣相貫,而且還十分順嘴押韻。」 海東青道:「所以你現在就想將她的屍身送回去。」 俞佩玉道:「但望兄台能將她的住處示知,在下就感激不盡了。」 海東青默然半晌,道:「她住的地方就在附近不遠,兩個時辰內就可趕到,只不過,你怎知這不是她的圈套?」 朱淚兒道:「不錯,她這一定是想將我們騙到她家裏去,再來害我們,你想,她的門人子弟若認為是我們將她害死的,又怎肯將解藥拿出來。」 俞佩玉嘆道:「但這已是我們最後的機會,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它放過,就算明知這是圈套,我也要闖一闖的。」 朱淚兒垂首道:「可是……可是我寧願死,也不能讓你再去冒這麼大的危險。」 俞佩玉柔聲道:「你想,中毒的若是我,你會不會這麼樣做呢?」 朱淚兒流淚著道:「可是我……我實在……」 海東青忽然大聲說道:「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們走一趟,有我陪你們去,縱有危險,也必可對付得了……」 朱淚兒揉了揉眼睛,大聲道:「用不著,沒有你去,我們也可以對付得了的。」 海東青也不理她,忽然撮口輕哨一聲,道旁的林木中,就奔出一匹馬來,全身油光水滑,顯然也是匹千里良駒。 俞佩玉道:「兄台若肯將此馬暫借半日,在下已是感激不盡,實在不敢再勞動兄台的大駕。」 海東青淡淡道:「此事因我而起,她若毒發不治,我也於心難安,何況,我既說過要去,那就是非去不可的了。」 朱淚兒撇了撇嘴,冷笑道:「好了不起,好神氣,但在我眼裏看來,你卻只不過是個……」 俞佩玉不等她說出後面兩個字,立刻輕叱道:「淚兒,不可如此說話,海兄對你本是一番好意。」 朱淚兒忽又笑了,道:「我也知道他並沒有什麼惡意,可是他說話的那副腔調,卻實在叫人聽了要氣破肚子。」 *** 朱淚兒騎在馬上,俞佩玉和海東青一旁相隨,此時萬籟無聲,兩人施展輕功,也不怕驚動別人。 走了段路,朱淚兒忍不住問道:「胡姥姥家裏到底還有些什麼人呀?」 海東青道:「她有個母親。」 朱淚兒訝然道:「這老太婆已老掉了牙,她母親居然還沒有死,這倒真是件怪事。」 海東青道:「除了她母親和丈夫之外,她家裏就……」 他話還沒有說完,朱淚兒已失聲道:「你說什麼?她的丈夫?」 海東青道:「不錯。」 朱淚兒驚笑道:「這老妖怪居然還有個丈夫?」 海東青道:「大多數女人都有丈夫的,這並沒有什麼奇怪。」 朱淚兒道:「但江湖中人為什麼都不知道她的丈夫是誰呢?」 海東青道:「江湖中本都是些孤陋寡聞之輩。」 朱淚兒嘟起嘴,過了半晌,忍不住又問道:「她丈夫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 海東青道:「你見到他時,就會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了。」 朱淚兒道:「你說話難道非要這麼樣氣人不可?」 海東青冷冷道:「我生來就是這麼樣說話的,你若不願聽,就不必問我。」 朱淚兒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又走了段路,突聽海東青道:「我看你這幾天必定勞累過度,這屍身還是讓我一個人來抬吧。」 原來他們已拆開了車廂,以車廂的木板抬著胡姥姥的屍身,上面還覆著緞子,這分量雖不重,但俞佩玉縱然勉力支持,腳步也已漸漸趕不及那還未全力而馳的奔馬,只好向海東青歉然一笑,將擔子全交給他。 朱淚兒忍不住又道:「你為什麼不將她的屍身綁在馬上呢?」 海東青冷冷道:「她無論是死是活,都不夠資格坐我這匹馬。」 朱淚兒眼珠子一轉,笑道:「可是你現在卻在抬著她,難道你將自己看得還不如這匹馬麼?」 她以為海東青這次一定要被她問得面紅耳赤,答不出話來。 誰知海東青卻只是淡淡一笑,道:「這匹馬已是我的朋友,我自己受些委屈倒沒關係,卻不能委屈了朋友。」 朱淚兒怔了怔,苦笑道:「你真是個怪人。」 只見海東青平舉雙手,托著胡姥姥的屍身,非但手伸得筆直,而且肩頭紋風不動,腳下也仍是輕飄飄。 朱淚兒至今還未見過第二個人有如此精純的功夫,一心想試探試探他的來歷,又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也和胡姥姥有很深的仇恨?」 海東青道:「嗯。」 朱淚兒道:「你和她有什麼仇恨?」 海東青道:「這是我的事,和你無關。」 朱淚兒忍住氣道:「你難道不能說來聽聽麼?」 海東青道:「不能。」 這回答當真是又乾脆,又簡單。 朱淚兒氣得怔了半晌,反而笑了起來,道:「你這人至少有一點好處……」 她故意頓住了話頭,故意不將那是什麼好處說出來,誰知海東青非但不問,根本就像是沒聽見。 朱淚兒咬了咬牙,道:「你的好處就是會自鳴不凡,自作聰明,自我陶醉,自以為是。」 海東青冷冷道:「我還有樣好處……」 他也故意頓住話頭,故意不說下去。 朱淚兒暗道:「你要我問你,我也偏偏不問,看你說不說下去。」 誰知海東青偏偏就不說下去,竟生像已忘了自己方才還有句話未說完似的,朱淚兒等了半天,還是憋不住了,狠狠道:「你還有什麼好處?」 海東青道:「我還有樣好處,就是從來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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