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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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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翩仙冷笑道:「憑你還不配。」 他忽然自懷中取出一物,高舉過頂,喝道:「你先瞧瞧這是什麼。」 只見他手中層起了一捲陳舊的黃絹,上面龍飛鳳舞,以朱砂寫著八個大字:「護法一至,如我親臨。」 梅四蟒面色立又慘變,顫聲道:「這……這怎會落入你手中的。」 郭翩仙也不睬他,轉目瞪著紅蓮花,厲聲道:「這是誰的手澤,你總該知道吧。」 紅蓮花垂首道:「此乃三百年前,本幫諸老前人的手卷丹書……」 郭翩仙喝道:「你既知道,見了還不跪下!」 紅蓮花慘然長嘆一聲,緩緩跪了下去。 幫主既已下跪,丐幫弟子,還有誰敢站著,眨眼之間,千千百百弟子,黑壓壓跪了一片。 郭翩仙仰天狂笑道:「本座縱然有罪,除了諸老前人死後還魂,又有誰敢治我的罪。」 笑聲突然頓住,面色竟也慘變。 已聽一人大喝道:「我不是丐幫弟子,我用不著管你有什麼丹書手捲。」 金燕子手持一柄匕首,自郭翩仙身後撲了過來。 她匕首刺出,才發出喝聲,郭翩仙得意忘形,覺察時竟已遲了,鋒利的匕首,已刺入了他的背脊。 丐幫弟子又是一驚一喜,只見郭翩仙身子搖了搖,慘笑道:「好,郭某想不到今日竟被一個小小的女子暗算……」突然反手一掌,閃電般揮了出去。 這一掌正是他畢生功力所聚,金燕子哪裏閃避得開,身子竟被震得飛起,跌在數丈開外。 她連一聲慘呼都未發出,便已暈了過去。 匕首,仍留在郭翩仙背上。 他身形踉蹌後退,手裏緊抓著手卷丹書,嘶聲獰笑道:「諸老前人丹書還在本座手中,你們誰敢過來。」 紅蓮花雖然明知自己舉手問便能將他制住,卻偏偏不能出手,眼睜睜瞧著他一步步退出了人叢。 突見人影一閃,兩個人一先一後,擋住了郭翩仙的去路,當先一個中年道姑烏髮黃衫,淡雅如仙,背後斜搭著一柄烏鞘長劍,杏黃色的劍穗,飄揚在她蒼白的面頰邊,正是華山劍派掌門人「芙蓉仙子」徐淑真。 一個身材高挑的美貌少女,緊跟在她身後,眉目間英氣勃勃,自然就是華山派長門弟子鍾靜。 紅蓮花瞧見這兩人來了,不覺鬆了口氣。 只聽徐淑真冷冷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郭翩仙,我今日總算找著你了。」 郭翩仙狂吼一聲,擰身便想衝出。 但徐淑真十指纖纖,已閃電般點了他七處穴道,他畢竟身已受了重傷,十成武功,連一成都使不出來了。 紅蓮花驚喜道:「仙子莫非也與此人有些宿怨。」 徐淑真長嘆一聲,道:「黃池會後,貧道便在一直追蹤著他,我華山派與此人可說勢不兩立。」 她揮了揮手,鍾靜雙手捧著丹書,送了回來。 徐淑真接著又道:「丹書奉回,此人便請幫主交給貧道帶走如何?」 紅蓮花恭恭謹謹接過丹書,又沉吟了半晌,緩緩道:「今日若非仙子恰巧趕來,還是難免要被此人逃脫。」 徐淑真微笑道:「何況十餘年前,貴幫故老幫主便已將他逐出門戶,貧道今日將他帶走,想必與貴幫門戶無損吧。」 紅蓮花道:「正是。」 徐淑真合十道:「多謝幫主。」 她遠遠瞧了暈迷中的金燕子一眼,忽又笑道:「今日若非這位姑娘,要擒郭某,遠非易事,但請幫主轉告這位姑娘,日後她若有事,貧道必有還報之處。」 紅蓮花含笑道:「金姑娘能蒙仙子垂青,也算福緣不淺了。」 他瞧著徐淑真飄然帶走了郭翩仙,心情才算真正一鬆,正想過去探視金燕子的傷勢,突見又有一條人影飛掠而來。 這人輕功雖不甚高,但姿態曼妙,嫣紅的輕紗飄揚在閃動的火光間,宛如天仙垂雲而下。 紅蓮花皺眉道:「來的莫非是百花使者。」 一個輕紗為衫的絕色少女,已盈盈拜倒在他面前,道:「弟子花訊,叩見幫主。」 紅蓮花微笑道:「不敢……姑娘此來,莫非是海棠夫人有事吩咐?」 花訊道:「夫人令弟子前來,一來是叩謝幫主將林師姐送回之恩,二來也要求幫主一件事。」 紅蓮花笑道:「海棠夫人有事,本座自當效力。」 花訊眨了眨眼睛,笑道:「貴幫昔日的郭護法,隱跡江湖十五年,如今又已復出,本門的花媒大師姐也曾見過他了,夫人一想,幫主既然在此召集貴幫弟子,必定與郭護法此行有關,所以持令弟子前來求幫主……」 紅蓮花終於忍不住道:「夫人難道有些宿怨不成。」 花訊輕輕嘆了口氣道:「正是如此,所以夫人想求幫主,等郭護法來到此地後,立刻以貴幫旗花煙訊通知夫人一聲,夫人便在左近,立刻便能趕來的。」 紅蓮花默然半晌,苦笑道:「夫人吩咐,本幫本當從命,只可惜姑娘已來遲了一步。」 花訊失聲道:「幫主莫非已將郭護法正了幫規麼?」 紅蓮花嘆道:「但請姑娘上覆夫人,就說郭翩仙早已被本幫逐出門戶,此刻——此刻他已被華山掌門人徐仙子帶走了。」 *** 幾乎過了半個時辰,金燕子方自悠悠醒來。 紅蓮花似乎來不及等她完全恢復清醒,便已躬身道:「本幫得承姑娘相助,方能解除大難,卻令姑娘因此負傷,本幫千百弟子,真不知如何才能向姑娘表示謝意。」 金燕子淡淡一笑,道:「幫主言重了……」 她笑容初露,又復隱去,顫聲道:「那……惡魔可死了麼?」 紅蓮花道:「他負傷之後,已被華山派徐仙子趕來帶走,華山派與他亦有宿怨,徐仙子更是嫉惡如仇,他想必也活不長的。」 金燕子默然半晌,輕嘆道:「不瞞幫主說,我未能親眼瞧見他的屍身,總是有些不放心。」 紅蓮花笑道:「此人仇家遍佈天下,徐仙子縱不殺他,海棠夫人也放不過他的。」 金燕子皺眉道:「海棠夫人?」 紅蓮花道:「海棠夫人,方才曾派使者來打聽他的消息。」 金燕子忽然變色道:「你告訴她了?」 紅蓮花道:「自然告訴她了,姑娘為何驚疑。」 金燕子嘆道:「幫主若是告訴了海棠夫人,華山與百花兩派從此便要多事了。」 紅蓮花訝然道:「為什麼?」 金燕子道:「你可知道郭翩仙與海棠夫人之間有何關係。」 紅蓮花皺眉道:「不知道。」 金燕子沉聲道:「江湖中難道竟沒有人知道他和海棠夫人本是夫妻。」 紅蓮花駭了一跳,失聲道:「夫妻!」 金燕子嘆道:「海棠夫人就算也對他有些怨恨,但還是不會讓他死在別人手中的,這樣一來,她和華山徐仙子,豈非就成了對頭。」 紅蓮花默然半晌,也不禁嘆道:「難怪那位花訊姑娘一聽到我說出郭翩仙的下落後,連話都來不及說,就立刻回去稟報海棠夫人——唉,這兩人可說是當今江湖中最難惹的女子,她們若是鬥起來,那局面豈非不可收拾。」 金燕子掙扎著坐起,忽然又道:「事已至此,說已無用,在下此來,本是要向幫主打聽另一件事的。」 紅蓮花笑道:「姑娘若然有事相詢,在下知無不言。」 金燕子垂下了頭,緩緩道:「那天晚上,在那小鎮的客棧中,林黛羽林姑娘和俞佩玉俞公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幫主不知能否詳細地告訴我。」 紅蓮花面上微微變色,沉吟良久,才嘆了口氣道:「不知姑娘與此事又有何關係?」 金燕子苦笑道:「幫主若肯賜告,又何必問我和他們的關係呢?」 紅蓮花又沉吟半晌,終於嘆道:「那日我也在那小鎮上落腳,恰巧瞧見了他們入鎮,我和林姑娘是本是素識,雖然不認得她身旁的少年是誰,但也免不了過去打個招呼。」 金燕子道:「幫主和死去的那俞公子本是好友,瞧見林姑娘竟然和別的男人走在一路,心裏只怕也有些惱怒吧。」 紅蓮花怔了怔,忽然大笑道:「姑娘若認為如此,就大大錯了,在下生性落拓,本不斤斤計較那世俗的虛禮,林姑娘莫說還未和佩玉成親,就算已和佩玉成親,在下也沒有理由定要逼她守寡的,她若另結知友,在下只有代她歡喜。」 他笑得雖然豪邁,卻隱隱有些淒涼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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