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流星·蝴蝶·劍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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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虎道:「女人就像是匹馬,男人是騎馬的,只要騎馬的有本事,無論多難騎的馬,到後來還是一樣變得服服貼貼,你要她往東,她決不敢往西的!」 他又笑了笑,接著道:「你嫂子的脾氣本來也不好,可是現在——」 文豹道:「現在她脾氣難道很好麼?」 文虎抬起了頭,昂然道:「現在我已漸漸讓她明白了,誰是一家之主。」 他的話剛說完,菊花叢中忽然走出了個又高又大的女人,一雙比桃子還大的杏眼瞪著他,道:「你倒說說看,誰是一家之主?」 文虎立刻變得像是隻鬥敗了公雞,賠笑道:「當然是你。」 *** 老伯又舉起花剪,他發現很多株菊花枝上的葉子都太多,多餘的葉子不但有礙美觀,而且會奪去菊花的養份,有礙它的生長。 老伯不喜歡多餘的事,正如不喜歡多餘的人一樣。 他手下真正能負責實際行動的人並不多,但每個人都十分能幹,而且對他完全忠誠。 對於這一點,他一向覺得很滿意。 他知道自己無論指揮他們去做什麼事,他們大多能夠圓滿完成任務,所以近年來他已很少自己出手。 但這並不是說他已無力出手。 他確信自己還是有力量擊倒任何一個想來侵犯他的人! 那天一石的劍向他擊過來的時候,在那一瞬間,他已看出了一石劍法中的三處破綻,就算別人不出手,他還是能在最後一剎那間將對方擊倒。 他出手往往都要等到最後一剎那,因為這時對方發力已將用盡,新力還未生,而且以為這一擊已將得手,心裡的警戒必已鬆懈。這時他必定反擊,往往就是致命的一擊。 只不過要能等到最後一剎那並不容易,那不但要有過人的鎮靜和勇氣,還要有許多痛苦的經驗。 他發現律香川雖不是他親生的兒子,但對他的忠心與服從甚至連孫劍都比不上,他對這少年近來日益欣賞,已決心要將自己的事業傳給他一半。 因為只有他的冷靜與機智,才可以彌補孫劍暴躁的脾氣,越龐大的事業,越需要他這種人來維持的。 創業時就不同了。 創業時需要的是能拼命,也敢拼命的人。 老伯又想起那灰衣人,他當然知道這人是誰。 都一直絕口不提此事,就好像這人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這人的確為他做過很多別人做不到的事,但現在若還留下他卻只有增加麻煩,因為無論遇著什麼事,他都會以暴力去解決。但老伯卻已學會很多種比殺人更有效的方法,現在他要的不是別人的性命,而是別人的服從與崇拜。 因為他已發現要了別人的性命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處。 但當能得到別人的服從與崇拜,就永遠受益無窮。 這道理那灰衣人永遠不會懂得。 老伯嘆了口氣,對那天他用的手段頗為不滿,而且一個人創業時總難免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知道的秘密太多。 若是換了別人,也許早已將他除去。 但老伯卻沒有這樣做,這也正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有時他做事雖然不擇手段,但他的確是個豪爽慷慨,心胸寬大的人。 這一點誰都無法否認。 *** 老伯究竟有多少事業?是些什麼樣的事業? 是個秘密,除了他自己之外,誰也不知道。 這麼多事業當然需要很多人維持。 所以老伯一直在不斷吸收新血。 他忽又想起了那天來拜壽的衣著樸素,態度沉靜的少年,他還記得這少年叫「陳志明」。 他對這少年印象很好,覺得只要稍加訓導,就可以成為他一個非常優秀的助手。只可惜,這少年自從那天之後,就沒有再出現。 「我也許的確老了,照顧的事已不如以前那樣周到,那天竟忘記將他留下來。」老伯又嘆了口氣,反手搥了搥腰,望著西方清麗的夕陽,他心中忽然有了種淒涼蕭條之意。 近來他時常會有這種感覺,所以已漸漸將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尤其是律香川。 律香川每次出去辦事的時候,老伯從沒有擔心過他會失敗。 這次卻不同,這次老伯竟覺得有些不安,因為他很了解「十二飛鵬幫」的實力,也很了解萬鵬王的手段。 他生怕律香川去會遭到危險。 但立刻他又覺得自己的顧慮實在太多,律香川一向都能將自己照顧得很好,此去就算是不能完成任務,也必定能全身而退。 「顧慮得太多,只怕也是老年人才會有這種心情吧!」老伯嘆息著,在夕陽下,緩緩走回自己的屋子,這時他忽然覺得自己實在已到了應該收手的時候了。但這種感覺卻總是有如曇花一現,等到明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他立刻又會變得雄心萬丈。 世上本就有種人是永遠不會被任何事擊倒的,連「老」與「死」都不能。 這種人當然並不多,老伯卻無疑是其中一個。 *** 律香川坐在車子裡的時候,心裡想著的並不是他就要去對付的萬鵬王,而是那殺人如割草的灰衣人。 黃山三友逞陰謀那天,他也沒有看到這灰衣人的面目,卻已隱隱猜到他是誰了。他並沒有去問老伯。 老伯自己不願說的事,世上絕沒有任何人能要他說出來,老伯既然絕口不提這個人,他就連問都不必問。 他只隱隱感覺到這人必定就是韓棠。 就連他都沒有見過,那種迅速、冷酷的殺人方法。 韓棠做的事,以前沒有人做過,以後也不會有人能做到。 近年來律香川的地位已日益重要,權力已日漸增大,已可直接指揮很多人,但無論他用什麼方法,卻無法探出韓棠一點來龍去脈。 誰也不知道這人以前在那裡?做過些什麼事?武功是那裡學來的? 每個人活到四五十歲都必定有段歷史,這人卻完全沒有。 世上就好像根本沒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 這輛馬車是經過特別而精心設計的,整個車廂就是一張床,上面鋪著柔軟的墊,車身的顫動也特別小。 睡在車廂裡,幾乎就跟睡在家裡的床上同樣舒服。 律香川要去做一件事的時候,就準備以全身每一分力量去做,絕不肯為別的事浪費絲毫精力。 他當然也知道這一次的任務十分艱鉅。 「一個男人若為了一個女人而沉迷不能自拔,這人就根本不值得重視,所以你也不必去同情他。」 「男人就應該像個男人,說男人的話,做男人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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