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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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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精雅的花園,前面竟是間糕餅店,四開間的門面,門上雕著極精緻的花紋,金字招牌上寫著三個斗大的字:「合芳齋」。陸小鳳看了兩眼就回來,回來後還在笑。 「這是家字號很老的糕餅店,用的人卻全是我以前的老家人。」西門吹雪面有得色:「你有沒有想到我會做糕餅店的老闆?」 「沒有。」 「你有沒有看過江湖中人賣糕餅的?」 「沒有。」 西門吹雪微笑道:「所以你們就算找遍九城,也找不到我的!」 陸小鳳承認:「就算打破我的頭,我也找不到。」 西門吹雪道:「你已知道我為何要這麼樣做?」 陸小鳳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不但要喝你的喜酒,還要等著吃你的紅蛋!」 西門吹雪的笑容中卻也有了陰影,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我去找你,只因為我有件事要你替我做。」他為什麼要改變話題?難道他不敢想得太遠?難道他生怕自己等不到吃紅蛋的那一天? 陸小鳳道:「不管你要我做什麼事,都只管說,我欠你的情。」 「我要你明天陪我到紫禁城去。」西門吹雪的雙手都已握緊:「我若不幸敗了,我要你把我的屍體帶回來。」 陸小鳳笑得已很勉強,道:「縱然敗了,也並不一定非死不可的。」 西門吹雪道:「戰敗了,只有死!」他臉上的表情又變得冷酷而驕傲。 他可以接受死亡,卻不能接受失敗!陸小鳳遲疑著,他本不願在西門吹雪面前說出葉孤城的秘密,葉孤城也是他的朋友。可是他縱然不說,這事實也不會改變,西門吹雪遲早總會知道。 「你絕不會敗!」他終於說了出來。 「為什麼?」 「因為葉孤城的傷勢很不輕。」 西門吹雪動容道:「但是我聽說他昨天還在春華樓重創了唐天容。」 陸小鳳歎道:「唐天容不是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道:「他受傷是真的?」 陸小鳳道:「是的。」 西門吹雪臉色變了。聽到自己唯一的對手已受重傷,若是換了別人,一定會覺得自己很幸運,一定會很開心。但西門吹雪不是別人! 他臉色非但變了,而且變得很慘:「若不是因為我,八月十五我們就已應該交過手,我說不定就已死在他劍下,可是現在——」 「現在他已非死不可?」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 陸小鳳道:「你不能不殺他?」 西門吹雪黯然道:「我不殺他,他也非死不可!」 陸小鳳道:「可是——」 西門吹雪打斷了他的話,道:「你也許還不瞭解我們這種人,我們可以死,卻不能敗!」 陸小鳳終於忍不住長長歎息。他並不是不瞭解他們,他早已知道他們本是同一種人。 一種你也許會不喜歡,卻不能不佩服的人! 一種已接近「神」的人。 無論是劍法,是棋琴,還是別的藝術,真正能達到絕頂巔峰的,一定是他們這種人。因為藝術這種事,本就是要一個人獻出他自己全部生命的。 「可是你現在已變了!」陸小鳳道:「我本來總認為你不是人,是一種半瘋半癡的神,可是你現在卻已有了人性。」 「也許我的確變了,所以葉孤城若沒有受傷,我很可能不是他的對手。」西門吹雪表情更沉重:「可是現在他卻已沒有勝我的機會,這實在很不公平。」 陸小鳳道:「那麼你想——」 西門吹雪道:「我想去找他。」 陸小鳳道:「找到他又怎麼樣?」 西門吹雪冷笑道:「難道你認為我只會殺人?」 陸小鳳眼睛亮了,他忽然想起西門吹雪也曾被唐門的毒藥暗器所傷。但西門吹雪到現在還活著。 「我帶你去。」陸小鳳又跳了起來,道:「這世上若有一個人能治好葉孤城的傷,這個人一定就是你!」 荒郊,冷月。月已圓。冷清清的月光,照著陰森森的院子,禪房裡已燃起了燈。 「白雲城主會住在這種地方?」 「他也跟你一樣,不願別人找到他!」 「你是怎麼找到的?」 「這裡的和尚俗家姓勝,叫勝通。」 「是他帶你來的?」 「我也做過好事,也救過人的。」陸小鳳微笑道:「你救了一個人後,永遠也想不到他會在什麼時候報答你。」這雖然並不是救人的最大樂趣,至少也是樂趣之一。 「葉兄,是我。」他開始敲門:「陸小鳳。」 沒有回應。葉孤城縱然睡了,也絕不會睡得這麼沉的——難道屋裡已沒有人? 陸小鳳皺起了眉,西門吹雪已破門而入。 屋子裡有人,死人!一個被活活勒死的人! 死的並不是葉孤城。 「這人就是勝通。」 「是誰殺了他?為什麼要殺他?」 「他的恩人想必不止我一個。」陸小鳳苦笑道:「他帶了別人來,葉孤城卻已走了,那人以為是他走漏了風聲,就殺了他洩憤!」這解釋不但合理,而且已幾乎可以算是唯一的解釋。 陸小鳳又歎了口氣,道:「這已經是我看見的,第二個被勒死的人了!」 西門吹雪道:「第一個是誰?」 陸小鳳道:「公孫大娘。」 西門吹雪道:「他們是死在同一個人的手裡的?」 陸小鳳道:「很可能。」勒死勝通的,雖不是紅綢帶,可是用的手法卻很相像。 西門吹雪道:「公孫大娘又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陸小鳳苦笑道:「應該有的,但我卻還沒有想出來,我還沒有找到那根線!」 西門吹雪道:「什麼線?」 陸小鳳道:「一根能將這些事串起來的線。」 西門吹雪道:「你知道的有些什麼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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