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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高莫靜冷笑道:「你以為我還非要送給你嗎?月形門的世仇是太陽門,你既然要替月形門報仇,就是月形門的弟子,本門之物還不收嗎?」

  芮瑋怔了怔,只見高莫靜將那本絹冊遞過來,芮瑋想了想,接到手中,高莫靜正色道:「此後你不但身負父仇,妻仇,還要加上一樁師門之仇!」

  芮瑋苦笑道:「仇!仇!仇!我這一生都是報不完的仇!」

  高莫靜道:「月形門最後一代掌門是萬不同的父親,如今月形門忘而復振,你就當現今月形門的掌門吧。」

  芮瑋笑道:「好,我是月形門的掌門,但你學了四照神功,也是月形門的弟子,今後你要聽我這掌門的命令。」高莫靜一怔,隨即笑道:「我本來就願意聽你命令嗎。」

  芮瑋一聽話要走題,慌道:「萬老前輩如何會被放逐到葫蘆島,甚至被重傷得記憶喪失?」

  高莫靜道:「這個我不清楚,我在油紙包中看到一封遺書,是萬不同父親留下的,上面勸他兒子醒悟,說他所戀的後母實是太陽門派來臥底的,有意盜取月形門的秘術,也是那本玄龜集。

  「我向母親打聽才知這密封的油紙包是祖先傳下來的嫁妝,遇到萬不同此人時就交給他。

  「我本來想不通為什麼母親不知道祖先姓萬,只知道將油紙包將來交給萬不同,現在我想通了,萬不同死在葫蘆島底,再也無法將油紙包交給他,而這嫁妝傳女不傳男,幾世後,那受嫁妝的女子不知變了幾姓。」

  芮瑋笑道:「你母親姓高,這嫁妝將來傳給你就又變了一姓,更不知母親的第幾代姓萬了,只是有點奇怪為什麼傳女不傳男,這本珍貴的秘笈為什麼不傳給萬家自己的兒子呢?」

  高莫靜道:「兒子不肖啊!其實世上男人壞的多,還是傳給女兒好。」

  芮瑋心想不要再開玩笑了,正色道:「說正經的,到底怎麼回事?」

  高莫靜道:「那姓萬的掌門前妻只生下一男一女去世,男的就是萬不同,到萬不同長大,那掌門娶了一位年輕的妻子,這妻子卻是太陽門的弟子,太陽門與月形門素為世仇,卻總無法勝過月形門,於是想用美人計騙取月形門的武功。

  「可惜這月形門有個怪規矩,武功傳男不傳女,那年輕的妻子不能學到月形門的武功,於是就誘惑萬不同,想叫她盜取月形門的秘笈,同她私奔。

  「萬不同經不起誘惑,竟然背叛父親,與後母私奔,並把月形門的武功總鑑玄龜集盜走。

  「那萬掌門得知兒子大逆不道,一氣病倒床上,後來查知還是自己不好,娶的年輕妻子竟是太陽門弟子。

  「他知道事情真相後便不怪兒子,臨死將月形門傳子不傳徒的四照神功交給女兒,叫她遇到萬不同要他好好練上面的神功,不要讓太陽門欺負月形門後繼無人。

  「但那掌門的女兒再也未遇到他的兄弟,也未聽說他的兄弟死亡的消息,月形門失了掌門,一直被太陽門欺負,一代不如一代,迄今月形門大概是完全消滅了。

  「直到那掌門的女兒去世仍不能確定兄弟死了沒有,她怕萬家的絕技傳不到萬家的手中,所以把那包著四照神功以及那掌門留給萬不同遺書的油紙包,規定為祖傳嫁妝,好將來遇到萬不同或是他的後代,交還給萬家的人。

  「可是她那知萬不同早死了,根本也沒後代傳下。」

  芮瑋嘆道:「我想無名老人可能是被他父親的後妻打傷,而棄至葫蘆島!」

  高莫靜道:「不!我猜想是他自己逃到葫蘆島,可能他也發覺私奔的後母志在覬覦玄龜集,但等他發覺已被太陽門弟子包圍,他在氣急懊悔之下,被太陽門重傷,也許他還有能力逃亡,乘一葉扁舟逃走,以致飄流葫蘆島,沉落葫蘆島底。

  「等他在島底醒來,一因重傷功力喪失,二因心理作用記憶跟著喪失,但他那本玄龜集未被太陽門奪去,他不知不覺以為無意中發現,從頭練起,卻不知那本玄龜集是他家傳的秘笈。

  「等他功夫練成,記憶卻不能恢復,直到臨死也不知道。」

  芮瑋聽得暗暗點頭,心想她一番剖析如同目見,此女頭腦非比尋常,難怪她在十歲就能看懂四照神功,而練成功了,不知自己去練,要多久才能練成功?

  高莫靜道:「你要替無名老人萬不同報仇,那仇人便是太陽門,等你練成功四照神功,便可去尋仇。」

  芮瑋搖頭道:「這太陽門想來和月形門一樣,滅亡了,否則我怎麼從未聽說世上有太陽門一派。」

  高莫靜道:「月形門如今有了兩位傳人,它該亡而未亡,太陽門沒聽說有何不幸,那是更亡不了的,敢情隱居塞外,也說不定,當等太陽門再出現江湖時,我想江湖一定有番大亂,那時你這月形門掌門不但要報世仇,也要主持正義了。」

  芮瑋笑了笑,說道:「我發覺你不但聰明而且富於幻想。」

  高莫靜被讚,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道:「你好久沒練功了,我看就在這裡開始練吧!」

  芮瑋哈哈笑道:「我不上這個當,你要我做月形門掌門,勸我替月形門報仇,不錯,我答應替無名老人復仇,可是他現在並無仇人,縱然有仇人,我可以用自己的武功,不一定非要練四照神功不可,我看這本絹冊還是你保管吧。」

  芮瑋將那絹冊放在桌上,毫不留戀,走到門口,回首道:「對啦,月形門掌門還是你真正的月形門弟子當的好,再見啦,明天不再告辭。」

  高莫靜眼眶一紅,又哭了起來,她一番心計又落空,暗道:「瑋郎,瑋郎,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求我的。」

  第二天起來,琴兒服侍芮瑋盥洗時,問道:「你今天決定要走,有沒有跟老爺講?」

  芮瑋懊惱道:「昨夜離開你小姐那裏,順便向伯父說過,那知伯父不允許我走,硬要我留住此地,可是那怎麼可以,我今天要偷離此地,倘若問起,你就說我不告而別。」

  琴兒忽然嘆道:「你知道老爺為什麼要留你不放,又為什麼不叫別人來服待,偏命小姐和琴兒來服侍你嗎?」

  芮瑋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我要走誰也留不了。」

  琴兒哼了一聲,道:「這個我知道,就是天皇老子也留你不住,但我要告訴你一點,老爺留你的意思是要把小姐嫁給你,你知道嗎?」

  芮瑋一怔,慌忙道:「這怎麼可以,野兒失蹤我怎能和她姐姐成婚?」

  琴兒嘆道:「就因為野兒失蹤找不回來了,老爺見你和野兒相好,念你是故舊之子,一個女兒失蹤即想把另一個女兒嫁你,那知你這呆子不知消受,偏要找那找不回的二小姐。」

  芮瑋沒想到高伯父要收自己為婿之意,一時呆住了,細想伯父和自己幾次談話,果然有意把高莫靜嫁給自己。

  只聽琴兒又道:「老爺見你受傷抬來就有這個意思,所以命小姐親自服侍你,好教你倆人先有個認識,那知咱們小姐已經願意,你卻跟木人石心一般,偏要走,跟你說二小姐找不回來,你還不信……」

  芮瑋截口道:「你怎麼也說野兒找不回來,到底什麼原因?」

  琴兒嘆道:「什麼原因,你自己去想。」

  芮瑋急得額頭青筋暴跳,大聲道:「我想不出來,你跟我說!」

  琴兒冷笑道:「我琴兒雖然身份微賤,卻不怕威嚇。」

  芮瑋低聲下氣道:「好琴兒,我向你賠禮,告訴我到底什麼原因?」

  琴兒嘆道:「你要找的二小姐,她可沒到那裡去,就住在二奶奶那裏……」

  芮瑋一聽大喜,外衣不穿,飛奔而去。

  他直向玉掌仙子的居處奔去,心想:「原來野兒就住在家裏,他們為什麼咒她,說她再也找不回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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