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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葉青憑判斷知道目前情勢,心想這島身中空,海水從下伸葫蘆口灌進,是故造成漩渦,海水流進島腹中,滾滾向前流去,卻不知流向何方。

  自己身處在島腹中,被吸力拋上岸邊,面前就是滾滾的激流,落到激流中,不知又要被衝到何處去。

  憩了一刻,痛疼稍減,卻站立不起,只有沿著岩石岸邊慢慢爬行,這黑漆的海底洞,岩石突兀不平,怪石磷峋。

  爬了一刻,葉青薄衣盡破,然而她仍不停,她在搜索芮瑋的身體,心知芮瑋一定也被拋在岸邊。

  她的判斷不錯,芮瑋的身體一定在,因據自身的經歷,芮瑋下水來,當是同樣的遭遇。

  但不知芮瑋被拋向何方,地方很大不易摸索,又看不到,葉青爬不動了,就急呼:「大哥,大哥,你在那裡?」

  呼叫好一刻不見回音,葉青憩憩又叫,叫累了又憩,足足叫了半個時辰,忽聽低微的呻吟。

  葉青大喜,朝聲來處爬行,同時呼叫:「大哥,大哥!……」

  一會又聽呻吟聲,爬到一處,呻吟更清,卻面臨激流再爬就要滾進激流裏了。

  葉青已知芮瑋被拋在對岸,難怪摸索不到。

  葉青不再呼喚,掙扎坐起,以坐功恢復體力。

  二個時辰後,體力全部恢復,葉青站起聽那激流聲,判斷激流的寬度,當下一個箭步躍出,恰恰躍到對岸上。

  蹲下身子就摸到芮瑋的身體。

  只聽芮瑋痛苦得呻吟呼不出,想見傷勢甚重,他口齒模糊地問道:「是……是……青兒嗎……」

  葉青示意,大聲問道:「你怎麼那?」

  芮瑋斷斷續續道:「我……我……撞……在……頂壁……重……傷……」

  葉青明白受傷的原因,因他雙手被縛沒能抓住綠藻,緩衝吸力,是故吸力衝上洞頂,再摔在岩石地上。

  一撞一摔,芮瑋豈有不受傷之理,而且那吸力甚大,受傷更是不輕,比被高手打了兩拳還要重得多。

  葉青不懂醫術,束手無策,只聽芮瑋不斷地呻吟,表露出極端的痛苦。

  那聲聲呻吟好比打在葉青的心頭,心想我受傷他救我,此刻他受傷自己卻不能救他,良心何安?

  芮瑋內功喪失,不能禦寒,顫抖道:「冷……冷……冷……」

  牙齒忽地格格直響。

  葉青覺得突然冷起來,心知是股寒流,急忙抱起芮瑋摟在懷中,但芮瑋仍在呼冷。

  葉青抱得更緊,幾乎令得自己透不過氣來。

  漸漸不冷了,但她竟忘了放開芮瑋,忽然輕輕向芮瑋唇上吻去,這一吻芳心鹿撞不已,不知是何滋味。

  芮瑋沒有感覺,躺睡在葉青的懷中,那「痛」的痛苦,已令他神經局部麻木了,不再感覺另種感覺。

  好一會,又冷起來。

  這陣寒冷忽然而來,葉青怕芮瑋抵受不住,趕忙將芮瑋摟緊懷中,寒冷去時,懷中忽然多了兩尾活崩崩的魚。

  那魚的身體涼颼颼的,與普通魚絕然不同,好像兩塊寒冰,葉青腹中早餓,不管是什麼怪物,抓起一尾,一口咬去,只覺入口好涼,比吃冰還涼。

  葉青三口兩下將那尾魚吃了乾淨。

  剩下一尾塞在芮瑋口中,芮瑋雖受重傷尚能吃食,肚子早餓了,分幾口慢慢吃完,那魚吃在口中涼爽無比,但落入腹中,漸漸覺得在裏面升起一團火來,葉青大驚,以為吃了毒物,運氣抵禦。

  但沒有用,只覺那團腹中火越升越旺,燒得全身溫暖異常,時間一久全身暖洋洋的,如處雲端。

  腹中熱氣四散全身各部,只覺嘴唇乾裂,好渴呀!

  芮瑋耐不住這口熱氣焚身,訥訥道:「水……水……」

  附近那裡有水,海水不能喝,葉青也耐不住,伸手亂摸,在地上又摸到兩尾魚,不覺一尾塞在口裏,一尾塞在芮瑋口裏。

  魚入口中涼爽無比,但喉仍覺熱燥。

  葉青將魚吃下,怪魚的肉骨順喉下嚥,每過一處,便覺舒暢。

  但落到腹中又化成團烈火,上佈全身。

  這一來火上加油,更加熱燥,葉青伸手扯去衣物,好像身上多蓋一物,都覺得太熱了。

  只見芮瑋也在撕衣服,葉青心知芮瑋與自己相同,卻不知他那來力量撕衣服,兩人衣服脫光,熱的感覺絲毫不減。

  葉青好生難受,恨不得抓裂胸膛,忽然芮瑋把她抱緊,那力量好大,葉青語音不清道:「大……大哥……你……你……身體好了?」

  芮瑋根本不知葉青在說什麼,只覺得全身感覺,熱,熱,熱……

  尤其下身的感覺更熱,勢非有所發洩不可。

  他抱緊葉青,兩人光著身子越抱越緊。

  於是……

  轟轟的海底流聲掩蓋不住喘息聲……

  那陣劇烈的發洩後,才減去了熱的痛苦。

  這是十分奇妙的經歷,也是十分奇妙的原理。

  他兩人互相摟著,熟睡了。

  其間一陣陣寒流週期性的襲來,卻未凍醒他兩人,彷彿他兩人的體質變得不怕冷了。

  不知睡了多久,雙雙醒來,他們面對面卻無一人說話,對於發生過的粗魯舉動,葉青沒有抱怨,芮瑋也沒有道歉。

  好似那些舉動是應該發生的,兩人彼此需求的。

  週期性的寒流照例襲來,他們感受到,卻無絲毫寒冷,不知是何緣故,隨著這寒流不少怪魚跳上兩岸。

  兩尾魚填不飽肚子,忍受不住咕咕直叫的饑腸,捕捉上岸的怪魚吞下腹中,雖然他們知道結果不妙。

  三尾魚下腹,果然那燥熱的感覺又生,熱的要擊打自己以痛苦來驅除難受的感覺。

  但那效果太低,而熱的感覺越來越甚,不由互相緊抱,於是又發生了……

  你能說什麼運動最劇烈嗎?

  再劇烈的運動不會令人疲倦的睡去,然而他們疲倦地睡著了,熟睡得天塌下來也不會知道。

  不是嗎,那轟轟的激流聲何嘗不像天塌了?

  醒來熱的感覺雖去,饑餓的感覺又至,而且比前兩次更餓,餓得腸子要根根斷裂,只有饑不擇食。

  反正寒流一來,就有怪魚跳上岸來,可以得知那怪魚生活在寒流中,寒流湧出,魚就出來了。

  生活在寒流中的怪魚怎能碰上熱的海水,在魚的感覺,海水好像熱水一般,因為習慣在比水還冷的寒流中生存。

  它們忍受不住跳上兩岸,於是成了兩人一體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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