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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活死人道:「師妹將刀譜改成劍譜,攻效仍然不弱,你若真將海淵劍法練成,別說師妹不是你敵手,便是我也不成。

  「可惜你只會六招劍法,僅能說會了六招精妙的劍式,若說學會海淵劍法還差得太遠,是故你不會知道海淵劍法的真正威力。」

  芮瑋臉上一紅,低頭不再做聲。

  活死人又道:「當時我說,三弟縱然貪得,你不該傳了兩招劍法,做了好人又做壞人,將他殘廢一生。

  「她冷笑道:『我事先說好,要想學海淵劍法就得任我處置,他武功不如我,不能逼我傳他劍法,只有先乖乖讓我處置。』

  「我聽她這樣說,很氣憤地道:『你要處置他,也不該這樣殘酷啊!』

  「她臉色變得很難看,說:『先他而來的已有六位,他們甘願讓我處置,結果處置後只傳一招劍法,破例傳他二招劍法,就該處置得嚴重一點。』

  「我問:『難道我三弟甘心情願讓你這樣處置嗎?』

  「她回說:『不錯!』

  「我決不信三弟這樣傻,幾經追問,才知其中尚有原由,原來三弟去求劍法,第一眼師妹就看上他。

  「倆人相處數日後,師妹就向三弟求愛,但三弟是個鐵錚錚的漢子,去求她目的在得天下第一劍,卻絕不願與她苟合。

  「況且三弟那時已有愛人,怎會再去移愛一個江湖聞名的淫蕩女子呢?

  「師妹氣三弟不應允她的求愛,說好要想學劍法就得受宮刑,三弟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竟是答應了。

  「她說得振振有詞,好像殘廢三弟一生是應該的,我越聽越火,說:你既將三弟宮刑,就該傳他一套劍法啊?

  「她笑道:有那麼容易,我不是傻瓜,會將整套海淵劍法輕易傳出,讓天下有人武功勝過我?

  「我聽後大怒,說:天下能勝你的人比比皆是。

  「她決不相信,問道:『你說出來會有誰?』

  「我自忖武功勝過她多,因師父知她品行不端,武功沒傳她多少,而我將師父的功夫學全了,便道:我就能勝你。

  「她格格大笑,說道:你若能勝我,我就任你處置,那時隨你怎樣替拜弟復仇好了。

  「我見她蔑視師父的武功,不管她會不會天下第一的劍法,一上手的便是極猛烈的攻招,心想,十招之內教你敗下。

  「豈知千招後仍是平手,沒想到幾年不見,她竟學到天下各門各派的神奇武功。

  「我見到這情形越發氣憤,心知她不知做了多少淫事才騙得這許多武功,暗暗替師父傷心,出手間更不容情。

  「她武功雖是兼各家之長,卻沒有師父所傳武功的精純,結果被我用險招勝她,將她制住。

  「我想起師父因她氣起,武林中又不知多少正人君子敗在她手中,因她而毀滅一生清譽。

  「更想起三弟的殘廢,一劍便要將她刺死。

  「在這關頭,她叫道:我傳了你拜弟天衣神功,你還忍心殺我……」

  芮瑋聽到這裡,心中一震,失口呼道:「天衣神功!」

  活死人道:「你也會天衣神功嗎?」

  芮瑋道:「天衣神功師父傳我,但他老人家自己並不會天衣神功,僅對我說,天衣神功是一位武林奇女子傳給他老人家的。」

  活死人「嗯」聲道:「三弟學的是邪派內功,自不能再習水火不相容的天衣神功。」頓了一頓,喟然一嘆道:「天衣神功是師父武功的精華,當年師父傳師妹時,說:以後你有了意中人可將這神功傳他,算是為父的一點嫁妝。

  「我聽她將神功傳給三弟,果真不忍再殺她了。

  「但我不能輕易放過她,命她隨來點蒼山,強迫她發個毒誓,除非我答應,否則只准在山上落髮修行,終身不能下山一步。

  「又怕惡性難改,有人闖上山來,難免遭了她的毒手,又命她不准殺人,不然讓我知道,教她做一件極端難做的事。」

  芮瑋心想:「難怪大師伯說了話後,一燈便乖乖給我引路見野兒,可惜野兒走了,如今不知她去了何處?」

  活死人見芮瑋唉聲嘆氣,勸道:「年輕人何必傷心,天下雖大,只要有恒心,何患找不著一個人,況且她此去旨在尋你,一定有線索可查。」

  芮瑋自知活命有望,暗忖:「大師伯的話對,我有什麼好傷心的?」他抬頭道:「晚輩勸大師伯不要傷心,結果自己傷心,真該打。」

  說著出手敲了一記腦袋。

  活死人笑道:「真是孩子氣,幹嗎打你自己?」

  伸手棺內摸著芮瑋自個擊打的地方,又道:「此後數年師妹倒很安分在點蒼山修行,我見她確有改過向善之心,便一年准她下山一二次。

  「第一次下山她回來後感到十分驚奇,向我說:怎麼江湖上皆都知曉她的法名,尊稱一燈神尼,只要走到那裡,人人奉若神明?

  「我沒有回答她的疑惑,但知她下山人人尊敬她,一件壞事也沒做,反而行了幾件善事。

  「直到如今江湖上仍尊敬一燈神尼,並不知一燈神尼是昔年的張玉珍,縱然聽人傳說,也是不信。

  「其實是我因師父教養之恩,不忍見他老人家的女兒遭世人唾罵,在師妹落髮那年便常常下山做此俠義之舉,事後畫下師妹的尼姑頭相,留名一燈。

  「久而久之,江湖便傳開一燈神尼的俠號,只知她是救人濟世的神尼,誰也不去查究她的底細。

  「雖然後來胡一刀的後人得知一燈神尼便是張玉珍,極盡散播謠言,破壞師妹名譽之能事,但神尼的俠號武林人氏心中已根深蒂固,誰也不去信他。

  「其時江湖上出現兩位奇人,一位性喜紅色;一位性喜藍色,他們無論穿著居室,皆是性喜之色。」

  芮瑋失口叫道:「啊,是紅袍老前輩,與……」

  忽然想到兩位前輩囑咐不准洩漏他們的話,急忙住口不語,但已經說出紅袍公。芮瑋正感懊悔不已,活死人笑道:「你那套神奇的步法是紅袍公傳的,化神掌卻是藍髯客傳的,我說的可對嗎?」

  芮瑋大驚失色,訥訥道:「大……大師伯……怎知道的?」

  活死人道:「你向他倆學藝的經過,我在一側看得分明,只是你們不知道我行蹤何處。」

  芮瑋心想:「有好幾次紅袍公與藍髯客在傳自己武功時,都疑心有人偷看,但總不知偷窺者在那裡,原來是大師伯。」

  活死人接道:「當時江湖上有句口語:『紅照一天高,藍暗四海深』,這紅字就是指的紅袍公任有慶,藍字指的是藍髯客路庭花,他兩人縱橫江湖,是那時的兩大武學高手。

  「師妹雖然隱居幾年性情改善多了,但好勝之心仍不泯滅一點,一年下山聽到這兩人的名氣,遂找上門去。

  「紅袍公與藍髯客武功雖高,卻仍遜師妹一籌,他們輸了,將最成名的武功傳給師妹,因他們事先約好,倘若師妹輸了將海淵劍法傳出。

  「並且此後江湖上再不見紅袍公與藍髯客的俠跡,原來,師妹竟迫他兩人隨來點蒼山。

  「她對我說:『你整天整月不跟我說一句話,一個人怪寂寞的,現在我請到當代絕世高手陪我,你答應嗎?』

  「那時她武功越來越強與我相差無幾,我想不答應也困難,便對她說,只要不犯淫行就成。

  「結果還好,師妹規規矩矩,我想到底她已是出家人,對於往昔的淫蕩生活根本忘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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