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劍玄錄 | 上頁 下頁


  芮瑋毫不考慮接過吞下,但覺藥丸下肚後,立刻腹內滾燙似火,他慌忙站起,運用玄門內功,將腹內的熱氣運佈全身各處。

  數刻後,他的周身冒出白白的蒸氣,汗水從額間滴滴滲出,再過盞茶後,他自覺全身精力充沛,和未受傷前沒有兩樣,不覺內心感激萬分,睜開眼即刻躬揖道:「閣下予芮瑋恩同再造,不但解除在下身中骨劍之巨毒,尚且恢復功力,此恩芮某有生難忘!」

  玄衫公子不經意道:「哦!剛才追你的兩人是黑堡雙魔嗎?」

  芮瑋恭敬道:「正是『地魔』那印遠、『人魔』柯輕農。」

  玄衫公子道:「你不用太感激我,我用世上兩顆靈丹救你,倒有一個條件,待這個條件你做成了,你我恩惠不必再記心上。」

  芮瑋仍是恭敬道:「恩公有何吩咐,但請指示!」

  玄衫公子道:「我要你化裝成我的替身。」

  芮瑋心中一愕,抬頭仔細看去,天呀!面前這公子竟和自己一般模樣,當下驚異萬分,不知他為何要自己化裝成他的替身?

  玄衫公子冷冷地道:「我不叫你做什麼為難的事,只要你到我家去,住上一年半載。」

  芮瑋舒口氣,他還真怕玄衫公子要自己做違背良心的事,未想到竟要自己做如此輕而易舉的事,心中雖是奇怪,卻也不便再問。

  玄衫公子知道他不會反對,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他道:「這冊內記載我家中的一切,你仔細背著·當不會出什麼差錯,現在你且跟我模擬一下動作。」

  芮瑋天資聰慧,一個時辰不到便把玄衫公子的動作學得維妙維肖,只有嗓子天生不一,很難學得像。

  玄衫公子的聲音尖銳,這點還不是大破綻,因芮瑋的嗓子沙啞一點,病後一個人的嗓子都變一點,偽裝大病初愈,就看不出毛病了。

  一切交代清楚後,玄衫公子傲然道:「我看你的功夫差得很。」

  芮瑋紅著臉道:「恩公武藝高絕,在下正怕這是最大的破綻。」

  玄衫公于隨意道:「我且傳你三招,你將這三招練熟,我家的人便不會懷疑你是偽裝的。」

  芮瑋正要道謝,玄衫公子一轉,尖聲道:「第一招『驚濤拍岸』!」

  但見他雙手交互拍出,掌風陣陣湧起,聲勢之大正如大浪衝擊岸崖一般。

  一招施完,玄衫公子接著道:「第二招『滔天巨浪』!」

  這第二招聲勢比第一招更大,滿天掌影,四下翻飛,芮瑋暗驚道:「這般掌法真是天下罕見了!」

  玄衫公子厲聲道:「注意啦!第三招『駭浪排空』!」

  只見掌風向上排湧,手掌之變化,出奇已極,玄衫公子三招施完,瀟灑停下,雙眼上望道:「功力別談,你能將三招架式練成,便成了。」

  芮瑋見他傲氣沖天,瞧不起自己,絲毫不以為意,心中尊他為恩公,仔細聽他將三招的巧妙一一說出。

  玄衫公子一一比劃,直說了一個時辰,才將三招解說完畢,芮瑋謙聲道:「請恩公再演一遍。」

  玄衫公子無可奈何地演練一遍,暗道:「他只要學一招,也就馬虎算了。」

  芮瑋抱拳道:「恩公賜教!」

  他身形一轉,於是乎「驚濤拍岸」「滔天巨浪」「駭浪排空」連環施出,一氣呵成,竟無生澀之處。

  玄衫公子看得大驚失色,看他這三招學得八九不離十,假以時日功力練成,便不會比自己差了!

  芮瑋謙遜道:「尚請恩公指正!」

  玄衫公子仰望天色道:「沒什麼錯,我還有急事待辦,現在把衣服換過。」

  芮瑋穿上那身玄色長衫,再戴上零碎的裝束,頓時也成了一個雍容高貴的公子,他年紀只有十七,本比玄衫公子小三歲,但因從小歷經生活的磨練,看來和嬌生慣養的玄衫公子不相上下。

  玄衫公子換好衣服後,臨去時叮囑道:「一切小心為要,到了危急之時,我自會出面。」

  玄衫公子去後,芮瑋才想到,還不知玄衫公子姓啥名誰,掏出那本小冊子,從頭仔細看去。

  上面記載得很詳細,先自我介紹家世,玄衫公子是老大姓簡名召舞。

  看完後,他不由嘆口氣,這一次的遭遇恍如隔世,今後的生活將和往昔截然不同,不知是禍,還是福?

  但在目前講來,避到金陵第一世家,於己是大大有利,否則黑堡眼線遍佈天下,性命堪慮。

  投到附近旅店憩宿一夜,第二日精神飽滿,暗中將冊上所載默誦一遍,自認不會遺忘,用完餐後,照預定時間來到金陵「得勝門」外。

  午時不到,果見城內馳出一架華麗的馬車,他站在一顆大柳樹下,心中不覺微微緊張,眼看馬車越馳越近,駕車的御者已然清晰可見。他知這御者十餘年前名震江湖,性格多疑陰沉,名叫「血手黑煞」章真命,簡召舞曾說若能瞞過他的眼下,自己的偽裝便不易被人識破。

  馬車在芮瑋身前停下,只見御者長得黑瘦矮小,那雙眸子看來無神的樣子,但聽他道:「公子回來啦!」

  芮瑋裝做冷然的神態「唔」了一聲,「血手黑煞」章真命走下座,打開車門,皮笑肉不笑地道:「最近公子身體可好?」

  芮瑋暗驚,曉得他對自己的瘦弱起了疑心,不敢隨便答覆,不耐道:「嚕囌什麼,趕快駕車。」

  章真命諾諾應聲,沒有絲毫疑心,他服待簡召舞十多年,知道公子的脾氣驕傲無禮,毫不為意,倘若芮瑋要笑臉回答他的問話,反而要引起他多疑心。

  芮瑋坐好,車子即刻飛馳,坐在車中,芮瑋看那四週的裝飾,豪華富麗,暗道:「僅就一輛馬車便可看出,簡家不知是多麼豪富了!」

  再想到簡召舞說,每天午時有輛馬車專迎自己回府,心想:「他有半年未回,想是這馬車每天都到得勝門外等候一趟,直等了半年,才等到今天一趟。」

  想到這裡不由暗暗搖頭,覺得這樣太驕奢了一點。

  半個時辰後,馬車緩了下來,前面章真命道:「公子要從那個門進去?」

  芮瑋隨口道:「從側門進。」

  不一刻馬車停下,章真命拉開車門,芮瑋走下一看,眼前是一道高牆,那牆左右伸延數十丈,可見牆內圍著一座廣大的府第。

  圍牆四週,每距兩丈有巨柳一株,芮瑋停在兩樹中間,不敢輕易走動,因他只見高牆,不見側門在何處?不知是在前,抑是在後?若是走錯,定要惹起「血手黑煞」的疑心,豈有連自己家門都不清楚的道理?

  幸虧,等了一刻,章真命停好馬車,快步上前,在自己身側一棵世柳中間按了一下。

  芮瑋正覺奇怪,前面一聲輕響,高牆下露出一人高二人寬的門戶,「血手黑煞」章真命躬身道:「公子請!」

  芮瑋暗稱僥倖,幸虧自己沒有妄動,否則沒進門便露出極大的破綻,教人啟疑,這點冊子上也沒說明,只說大側門各一,未想到這側門是如此的隱密!

  他從容走進側門,兩個丫環姍姍走來,沒等走近,福禮道:「大公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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