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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謝金印閉目等死,全身真力散脫,望著電亮的劍子,不由黯然一嘆,心道:「某家一生用劍,想不到最後還是死在劍上,有道是玩火者自焚,此便是一明證!」

  他念頭飛閃旋又嘆道:「也許真個蒼天有眼,我不死在別人手上,而竟死在自己的……」

  念頭未定,忽覺身側湧起一陣狂飆,那飆風勁力之大,實為罕見!

  要知謝金印乃習武之人,習武之人天性有種應變本能,那飆風一起,而他又瞧見並非趙子原所發,心中一緊,立刻一提真力,向旁滑開五步之遙。

  他這輕易一閃,剛好脫出趙子原一擊之式。

  謝金印大奇,趙子原一怔,蘇繼飛等人則為之一震!

  要知這股飆風實在來得奇怪,當眾人回頭一望之際,卻又看不到半個人。

  蘇繼飛大叫道:「必是那懸岩邊上出了問題!」

  此話一出,眾人不由幡然醒悟,其中連謝金印本人也包括在內。

  原來謝金印一退再退,此際距離那懸岩已不及一丈,若是有人躲在懸岩下面發掌,自是十分可能。

  但問題在那懸岩深不見底,假若有人能夠潛伏在下面,當真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議的事。

  沈治章奇道:「這怎麼可能!」

  眾人一齊向岩下張望,但見山風飄忽,不要說沒有人在,便是有人在,也無法在岩下藏身。

  蘇繼飛道:「那倒是真的奇怪了!」

  這時沈治章喝道:「子原,快動手,這可能是他自己故佈疑陣!」

  聖手書生道:「不錯,遲則恐怕有變!」

  趙子原此刻幾已失去了主宰,腦子空蕩蕩的,眾說什麼他便做什麼,長劍一起,再次攻去!

  謝金印仍沒有還手的意思,兩眼一閃,只是等死。

  驀地,只聽一陣細如蚊蟲般聲音在耳邊響起道:「後退!」

  聲音雖細,但謝金印卻聽的清清楚楚,知道有人以「傳音入密」對自己說話,但一時之間分不出那聲音是誰。

  他此刻也覺眼前一片混沌,失了主宰,聞言果然向後一退。

  蘇繼飛哼道:「他果然閃避了!」

  趙子原那一劍落空,很自然的又攻出了第二劍。

  暗中那人又用「傳音入密」說道:「退!」

  謝金印心頭一動,果真如言又退,忽覺一陣山風從身後吹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退到懸岩邊緣。

  他連忙用「傳音入密」問道:「某家若是再退,勢非粉身碎骨不可!」

  那人冷冷的道:「反正都是一死,你死在趙子原劍下和跌下懸岩不是一樣麼?」

  謝金印黯然道:「那粉身碎骨之罪可不好受啊!」

  那人哂道:「玩劍之人,若是死在劍子上,從今後江湖上還誰敢玩劍?」

  那聲音頓了一頓,又道:「我本不打算救你,只是看你近二十年來已長進許多,方今魔焰囂張,你死了未免可惜!」

  此人口氣甚大,便連謝金印聽了也不覺一怔。

  謝金印道:「閣下可否將大名見告?」

  那人道:「不必啦,記住,當趙子原第三次出劍之際,你便假裝中劍墜下,放心,你死不了的!」

  謝金印在這種情形之下聽到這樣的話,心中之感激真是無以復加,應道:「多謝成全!」

  要知他一生之中從不謝人,今天要算第一次,所以說出的那四個字顯見的又激動又興奮!

  就在這時,趙子原果然擊出了第三劍。

  謝金印假裝避無可避,身子一蹌,翻身跌下懸岩。

  趙子原呆了一呆,暗忖我這一劍並沒用實,換句話說,他既然已閃避了,為何不閃向一旁,偏向懸岩跌去?

  蘇繼飛和沈治章等人奔到懸岩邊上一望,但見谷底雲霧繚繞,深不見底,謝金印這一跌下去,那裏還會有命在。

  蘇繼飛長長吁了一口氣道:「他終算死了!」

  沈治章道:「武林終於除了一大禍害,我輩心安矣!」

  蘇繼飛道:「沈兄說的是!」

  聖手書生雖沒說話,只是心中卻想,除非有奇蹟出現,如其不然,謝金印是死定了。

  眾人面對深谷,蘇繼飛等人臉上都露出歡愉之容,獨有趙子原一臉茫然,他好像做錯了什麼事,但,他又好像覺得自己並沒有做了什麼錯事,他此刻的心理便如此的矛盾。

  ▼第六十五章 血洗太昭堡

  秋去冬來,那是一個雪花飄飛的日子。

  一天黃昏,太昭堡外出現一條神秘的人影。

  這人全身上下一片漆黑,便連臉上也蒙著一塊黑布,只有那雙精光灼灼的眼睛露在外面,光芒逼人,使人望而生寒。

  他的身法輕靈,當他飛身掠過那座吊橋之際,絲毫不露出半點響聲,那碉樓上的人更是無從發覺。

  他似乎對這裏地形十分熟悉,輕易地從一處低矮圍牆一躍而進,就在這時,兩條人影走了過來。

  左邊一人說道:「老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堡主怎麼到現在還不見回來?」

  老汪道:「堡主之事,咱們怎會知道。」

  那人又道:「聽說堡主上京城去了可是?」

  那老汪點點頭道:「不錯!」

  那人道:「這趟生意大概總不會錯吧!」

  老汪道:「大概不錯,聽說這趟是受僱於魏宗賢,想那魏宗賢權傾天下,如今有事求著咱們這些草莽人物,哼哼,堡主也非等閒人物,不紮紮實實敲他一下才怪。」

  另外那人笑道:「這一來,咱們起碼可以有好幾年日子好過,用不著東奔西走的在刀口上舔血啦!」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前走,眼看已快走到那黑衣人藏身之處猶不自覺,那黑衣人哼了一聲,雙掌驀然翻起。

  那姓汪的微有所覺,喝道:「什麼人……」

  下面的話還沒說完,只覺胸口一緊,雙雙倒下地去!

  那黑衣人喃喃的道:「兩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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