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嚴霜(207)_古龍

二〇七

　　麥瑛不甘示弱，照樣抓向趙子原手腕，兩人瞬息之間使出了五六記招式，竟是誰也沒有佔到絲毫便宜。

　　趙子原不由暗暗震駭，心想，以自己眼下功夫，普通一般高手絕難擋的五六招，此女似是足不出戶，緣何會有這樣高的武功，寧非駭人聽聞？

　　麥炘對岸觀戰，並無幫手之意。

　　兩人又互搏了兩三招，依然半斤八兩，趙子原大感不耐，突然招式一變，「呼」的拍向麥瑛「氣海穴」。

　　麥瑛冷笑道：「你究竟沉不住氣了，使此一試，也可看出你的功力不過爾爾！」

　　手法一變，照樣攻出了一掌。

　　兩人都以小巧勁力相搏，「啪」的一聲，麥瑛身子一晃，趙子原乘勢一個大踏步，猛然抓住她的腕脈。

　　麥瑛大驚，左臂用力一甩，企圖把趙子原震脫，那知她甫一用力，但覺腕脈一陣劇痛，「哎」的叫了一聲。

　　趙子原微微笑道：「姑娘，最好聽話一點！」

　　麥瑛怒道：「你待把我怎地？」

　　趙子原不理她的話，冷聲對麥炘道：「麥大人，小可至少在目前還不會死去，大人似是可以一談高論了！」

　　麥炘眼看愛女受制，當真心急如焚，他乾咳兩聲，道：「咱們還談個什麼？」

　　趙子原道：「不談也罷，小可告辭了！」

　　隨手點了麥瑛穴道，左手一挾，呼地掠過對岸。

　　麥炘喝道：「站住！」

　　趙子原冷冷一笑道：「大人是否欲把剛才之言繼續下去！」

　　麥炘道：「能否先把小女放下再說？」

　　趙子原道：「大人請容小可一問。」

　　麥炘道：「什麼事？」

　　趙子原道：「敢問大人現居何職？」

　　麥炘遲疑了一會始道：「九門副督！」

　　趙子原一怔，暗忖怪不得麥炘有這麼大的氣派，原來他竟是九門副督，趙子原環眼一掃四下裏都有人影晃動，這情形顯示著一件事，他已被包圍了。

　　他外表不動聲色，微微笑道：「失敬，失敬，小可原不知一草莽之士居然身居高位！」

　　麥炘道：「好說！」

　　目光四下一掃，似也發覺眾多之人已由四面八方欺了過來，他重重咳了一聲，那些人便戛然而止。

　　趙子原道：「大人究竟還算知機！」

　　麥炘乾聲笑道：「人在你手上，老夫不能不識時務！」

　　趙子原道：「小可並無挾人要脅之心，只是為眼下環境所迫，乃不得不如此，未悉大人是否尚有心把未盡之言再說下去，否則小可要可辭了！」

　　麥炘一正臉色道：「趙子原，老夫曾聞你夜探九千歲府，以一個動作驚走谷定一，其後復大鬧天牢，又以不世之功擊敗『僵屍紅魔』，緣何到了老夫蝸居，竟如此沒有膽量，非挾小女作人質不可？」

　　趙子原道：「此一時，彼一時，麥大人亦俠亦官，小可不得不多作考慮，麥大人如無別的話好說，小可要走了！」

　　麥炘眼波流轉道：「慢著，老夫再把事情繼續說下去！」

　　趙子原笑道：「小可洗耳恭聽了！」

　　麥炘道：「老夫入京供職兵部之後，因九千歲得悉老夫乃武林出身，特別賦一使命，命老夫聯絡武林傑出之士組織一東廠錦衣衛！」

　　趙子原心中一動道：「緣何又命職業劍手要去殺你！」

　　麥炘冷笑道：「此乃故佈疑陣之局，因老夫擺脫官家身分之後，故意以武林人物出現，且處處不與人爭執，是故在江湖上立了與人無爭之名！」

　　趙子原心道：「是了，無怪那夜職業劍手要去找他，他本身倒不急躁，那個介於正邪之間的殃神老醜倒替他多方邀集人手助陣，但誰又能想到這乃是他故佈疑陣的手法！」

　　麥炘頓了一頓，又道：「有一夜你也瞧見了，職業劍手要找老夫索命，便連那殃神老醜也為之焦急不已，哈哈，實則老夫心中早有定論。」

　　他說到得意之外，竟忘了愛女還在趙子原子上，哈哈笑出聲來！

　　趙子原哼道：「似你這等行為，應為武林所不齒！」

　　麥炘並沒生氣，道：「但實際上老夫已非武林中人，職業劍手受僱於人，不過看在我的份上，假若老夫也有意僱職業劍手，老夫有九千歲作後臺，敢問誰有此財力與老夫相抗？」

　　趙子原點頭道：「此言不差，然則你始終未僱一職業劍手？」

　　麥炘冷然道：「誰說的，那鬼斧大師緣何會在江湖出現？」

　　趙子原諒道：「摩雲手受僱於你？」

　　麥炘得意的道：「你今日見過了，豈止摩雲手一人而已，便連那不可一世的甄定遠、武嘯秋，和花和尚亦受老夫之僱而來！」

　　趙子原心中暗懍，心想這麥炘真是老奸巨猾，竟能在不聲不息之中網羅這四大高手，他的用心實在太可怕了。麥炘冷冷笑道：「小子你吃驚了麼？」

　　趙子原哂道：「小可略感意外而已！」

　　麥炘冷然一笑，又道：「這只能算是你小感意外，實則大感意外尚有之，小子，你大概聽過『水泊綠屋』之名？」

　　趙子原怦然道：「難不成水泊綠屋主人亦受僱於你？」

　　麥炘昂然道：「已經有一人在路上了！」

　　趙子原暗暗吸了一口氣，越想越覺得麥炘的可怕，說道：「敢問是大主人還是二主人？」

　　麥炘道：「你緣何不問三主人？」

　　趙子原哂道：「小可曾見過三主人，此人心腸歹毒，怎耐四肢已殘，有道是床下放風箏，縱起也沒多高！」麥炘怔道：「難不成你見過三主人！」趙子原道：「小可豈止見過而已！」

　　麥炘嘿嘿一笑，舉手一後，只聽車聲轆轆，一輛輪椅緩緩推了過來，趙子原一望，那推車之人人眼廝熟，正是叫天風的僕人，椅上端坐一老者，正是那殘肢紅衣老人。

　　殘肢老人輪椅尚未推近，便已發話道：「麥大人請了！」

　　麥炘道：「老朽正有一事相煩，故而驚動兄臺！」

　　殘肢老人笑道：「即係大人不擊掌相召，老夫也會自動現身相見！」

　　他頓了一頓，又道：「因為老夫最忌人在背後說老夫的壞話，是以忍耐不住，便命天風推我而出，恰巧大人也擊了一掌。」

　　麥炘乾聲笑道：「那倒是一種巧合！」

　　殘肢老人點頭道：「也可以說是吧！」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