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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趙子原道:「小弟曾見過一面,斯時因對方身法太快,小弟知她是一個女人,卻無法看清她面目!」

  司馬遷武點點頭道:「不錯,是一個女人,說出來只怕任何人都不會相信,這位『水泊綠屋』大主人竟是燕宮雙后中的西后!」趙子原大驚道:「會是她?」司馬遷武嘆道:「這事的確大出人意料之外,那時小弟也隨水飄流至岸邊,醒來之時,卻聽到有幾個人在談話,此事就是在他們交談之中聽出的。」

  趙子原道:「都是些什麼人?」司馬遷武道:「西后,鬼斧大師摩雲手和甄定遠,武嘯秋等人!」

  趙子原驚道:「他們談了些什麼事?」

  司馬遷武道:「他們先是說謝金印。小弟聽那摩雲手說道:這次攔擊謝金印不成,只怕翠湖那樁公案不久會宣揚武林,應該想個法子補救才好!」

  趙子原心中一動,忖道:「翠湖公案?這就奇了,難不成西后也和翠湖公案有關?」

  司馬遷武續道:「甄遠接口道:『是的,咱們這次可說用盡了心機,企圖一舉將謝金印除掉以絕後患,不料仍被逸去,此人不除,老夫終究耿耿於懷。』

  「武嘯秋道:『然則現在該打聽打聽他去了何處?』

  「甄定遠道:『要打聽他不難,只是咱們之中若缺任何一人,要制他於死命都十分困難,但在事實上,咱們又不可能長久在一起!』

  「那久未開口的西后忽道:『然則三位為何又不能長久結伴一起呢?』

  「甄定遠道:『老夫出外已久,也該回去料理料理家務了!』

  「武嘯秋也道:『是啊,老夫也有此同感!』

  「西后忽然哼道:『兩位要走盡可以走,我絕不阻攔,只是兩位今後若需經濟支援時,可不要又來找水泊綠屋!』

  「那武嘯秋和甄定遠一聽,似乎都怔了怔。

  「西后又道:『三位忘了,要除掉謝金印只是咱們第一目的,咱們還有第二個目的未開始呢!』」

  趙子原忍不住插口道:「他們第一個目的要除掉謝金印,無非殺人以滅口,至於第二個目的又是什麼呢?」

  司馬遷武道:「西后並沒有說出來,不過當時摩雲手等三人聽了她的話,似乎都很關注的樣子。」

  趙子原道:「他們後來還說了些什麼?」

  司馬遷武道:「他們在商量計謀,如何誘使謝金印上鉤,不過因為聲音很低的說,小弟聽不出來,最後他們便分頭而散了!」

  趙子原怔道:「散了?難道他們不結伴一起了麼?」

  司馬遷武搖搖頭道:「這就非局外人所知了,趙兄,說句老實話,謝金印乃寒家殺父大仇,小弟真恨不得一劍將他殺死!」

  趙子原心道:「彼此,彼此,我何嘗又不是同樣心裏?」

  心雖這樣想,口中卻道:「難不成司馬兄如今改變主意了麼?」

  司馬遷武道:「那倒也不是,小弟欲殺他之心依舊不變,不過此刻西后來他們這樣圖謀於他,小弟倒有點同情他了!」

  趙子原道:「同情弱小,乃俠士本色,小弟甚是欽佩司馬兄的胸襟!」

  司馬遷武嘆道:「人真是一個奇怪的動物,但願我碰到他時,能沒有這種軟心腸才好。」

  趙子原點點頭道:「但願如此。」

  他這話明是答對司馬遷武,實則自己心中何嘗又不存這種想法,他聽到司馬遷武所說見聞之後,他腦海之中一直烙印著謝金印的影子,雖說謝金印該殺,但是他的威儀仍然使人折服。

  就在這時,程銘仙已收拾好東西走了進來,由於程欽把這件事做的很隱秘,府中大小除他們父子外,幾乎沒人知道。

  程欽含淚道:「仙兒,時間已經不早,你隨兩位壯士走吧!」

  程銘仙熱淚盈眶,跪在地下行了大禮,顫聲道:「爹爹保重,孩兒不孝,要遠離膝下了!」

  程欽情不可遏,也顫聲道:「兒在外要注重衣食,尤不可荒廢功課,為父就是在九泉之下也心安了!」

  程銘仙大叫一聲「爹」,緊緊抱住父親膝蓋,泣不成聲。

  而今真是生離死別,要知程欽此次彈劾魏宗賢,無異荊軻赴死,義無反顧,難怪父子倆要傷痛泣別了。

  司馬遷武道:「銘仙兄請忍悲止痛,程大人慷慨赴義,事雖未必成就,然此舉必能震動天下,青史留名,其死也重若泰山!」

  趙子原附和道:「人生在世,生要生得有意義,死要死得有代價,程大人兩者兼之,實乃當朝第一人傑!」

  程氏父子被趙子原和司馬遷武一激,父子倆都覺熱血奔騰,霍然分開,程欽掀髯呵呵笑道:「誠如二君斯言,下官幼讀聖賢之書,大義當前,竟爾連兒女之情都看不開,愧甚矣!」

  說著,打開張首輔奏章,隨即揮揮手道:「犬子有二君照顧,下官無憂矣!請從此別!」

  司馬遷武和趙子原拱手道:「小可等絕不負大人所託!」

  趙子原走過去背起程銘仙,道:「司馬兄,咱們走吧!」

  司馬遷武道:「趙兄下榻何處?」

  趙子原道:「小弟與沈莊主一道,咱們已約好見面地點,在馬柳店。」

  司馬遷武精神一振道:「首輔有難,小弟知道他老人家不會清閒,有他老人家在,大事濟矣!」

  兩人再度向程欽一拱手,程欽還禮道:「恕下官不遠送了!」

  程銘仙哽咽道:「爹保重……」

  話未說完,只覺自己身子一抬,人已到了屋脊之上,剎時,但聞耳邊風聲呼呼,已不知自己置身何處。

  司馬遷武和趙子原在程大人府上耽擱了一整夜,兩人離去之際,天已快破曉,到了馬柳店,天光大亮。

  沈治章租了一家店子,早已吩咐老胡在外面探候,老胡見趙子原和司馬遷武還跟了一個少年走來,一面向趙子原招呼,一面到裏面稟報。

  沈治章租了一家獨院,院子很深,其餘的人都零零落落分散在兩邊,這正是他老到之處,萬一外面有什麼風吹草動,大家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趙子原和司馬遷武假裝是來找沈治章的,就這樣,他們很容易的見了面。

  司馬遷武上前和沈治章見了禮,道:「老伯,浣青還好嗎?」沈治章點點頭道:「她還好!」

  話聲一頓,當下對趙子原道:「子原,這位小哥是誰?」

  趙子原忙將昨夜之事對沈治章詳細說了說,沈治章一聽,不由肅然道:「我道是麼?程大人忠義之士,緣何會和魏閹這種要打成一夥,原來他別有用心,難得,難得!」

  聖手書生道:「不知沈兄如何保護程公子?」

  沈治章道:「現在還談不到這一步,程大人今早遞上奏章,是好是壞,大約下午便有消息,我想請各位分頭到京城走一趟,老朽和程公子在這兒等候,如有消息,趕快回來告訴老朽!」眾人道:「善!」

  沈治章目視趙子原,道:「子原昨夜一夜辛苦,大可不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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