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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兩個敲更人又轉了回來,看到他兩人仍站在那裏,遠遠避開繞了過去,更聲托托,卻仍並未走遠。

  王一萍一笑,慨然道:「今日夜已太深,這兩個更夫又來惹厭,反正你我恩師所訂之約,並未限定今天解決。向兄何不先與小弟盤桓三兩日,讓小弟能多領些教益,月尾之前,再尋一日決個勝負,日後無論誰勝誰敗,你我仍是好友。」他敞聲一笑,又道:「我恩師的遺命,只是要我兩人決一勝負而已,卻並未禁止我兩人交友呀!」

  向衡飛沉吟了一會,總覺得王一萍的話有些似是而非,但以事實而論,卻又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何況他感情極重,對王一萍亦甚傾倒,遂也慨然道:「這樣也好。」王一萍大喜,道:「那麼今宵向兄且去弟處,抵足而眠,今夕雖非良夕,但你我卻可剪燭夜話,豈非快事。」

  向衡飛一笑,道:「只是三數日後若分不出勝負的話——」王一萍接口道:「那自然要等事過再說了。」

  兩人緩緩走向王一萍的園林,此地距王宅本不甚遠,三數句話間,已可見到王宅後園用青磚紅泥造成的園牆了。

  王一萍笑指著道:「那裏就是寒舍了。」向衡飛一看,心中暗自好笑,忖道:「這等所在還稱之為寒舍,看來這位王兄的文人習氣,的確是太重了。」他平日所相與的,俱是些粗漢,平日談吐之粗劣,自然不在話下,雖然他讀書尚多,和王一萍對答之間,也在極力收斂,但對王一萍文縐縐的談吐,卻也免不了要覺得有一些不大習慣。

  忽地,向衡飛停住腳步,輕輕一拉王一萍的手,王一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一條人影,自左側掠入王宅的後園。

  那人影身法不弱,身形起落之間,竟有兩丈遠近,向衡飛愕然問道:「王兄家裏還有些什麼精通武功的人嗎?」

  王一萍更驚異,道:「沒有呀!」微一轉念,驚道:「只怕有什麼樑上君子要光顧敝舍了。」向衡飛搖頭道:「不會,不會,據我所知,京城之內的小偷,沒有一人有此人的身手。」王一萍暗暗一笑,忖道:「他對京城裏的小偷倒熟悉得很。」其實那夜行人輕功之高,別說是小偷裏不會有,就連兩河武林裏,恐怕也很難再找出一、兩個來。只是王一萍與向衡飛兩人不明武林中人功夫的深淺,把別人都和自己來比,卻不知道以他兩人此時的身手,已經足以震驚武林了呢。

  王一萍忽然思索起向衡飛的身份,站在那裏竟然未動,向衡飛卻暗自著急:「這位真是公子哥兒,有夜行人進了他家,他還站在這裏像沒事似的。」一拉王一萍,道:「王兄總該進去查看查看吧。」

  王一萍一驚,忙道:「是、是,向兄也一齊去。」身形動處,宛如一雙輕燕,一個起落,掠出三丈開外。兩人的輕功,竟也不相上下。

  兩人進入了後園,身形的靈巧,使得自家絕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來。向衡飛鷹目四顧,庭院深寂,四周哪有人影。

  王一萍也自側首低語道:「看不到人呀!」轉念又不禁罵自己太笨!「那人如果是想來偷竊,自然不會在園子裏打轉了。」猛又想及那人如果掠入前院驚動了父母,豈不糟了,忙又低語道:「向兄,我們到前面去看看那廝有何舉動。」

  兩人身形再起,本能地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就在他們身形躍起的那一剎那,兩人忽然聽到園中荷池旁的假山附近,發出一陣陣極為輕微的敲擊之聲。

  兩人臨敵經驗雖不足,武功卻是得自真傳,不約而同地在空中一扭身軀,停頓住向前掠的力道,微一轉折,輕巧地落在園中一株巨大的樹幹上,想查看這敲擊之聲的來源。

  此刻夜色甚濃,兩人略一閉目,練武人的目力本不尋常,何況他兩人自幼即得到內功真傳?略一探視,立刻發現一全身著黑的人影在圍著假山緩緩走動,手持一物,不停地輕輕敲擊山石,聲音的輕微,若不是兩人事先警戒,絕難聽出。

  他兩人這一看清,心中倒反而更奇怪,這人半夜三更跑進人家的花園裏敲石頭作什麼?

  尤其王一萍,方才估量此人非奸即盜,此刻卻見此人只是在敲石頭而已,雖然鬼鬼祟祟,但敲石頭總不能算作奸盜吧?他心中不解,問道:「向兄,此人到底在弄些什麼玄虛?」

  向衡飛也自搖頭,卻見那人微一停頓,似乎聽到了王一萍講話的聲音,忙低聲道:「我們把這人弄出去問個明白。」王一萍忙稱是,兩人片刻之前還在動手過招,此刻卻已並肩迎敵了。

  向衡飛勁貫右掌,力透指尖,將枯樹的樹枝折了一段下來。連日風雪,那樹枝濕透了,折下來的時候,竟沒有發出聲音。

  向衡飛又將那段樹枝分成十數段,分了一半給王一萍,手一揚,一段樹枝電也似的向那行蹤詭異的夜行人擊去。

  那人身手也不弱,聽到暗器破空的風聲,身軀一扭,避了開去。

  向衡飛、王一萍兩人存身的枯樹,距離假山尚有一段距離,但那樹枝去勢如電,而且餘勢不衰,「奪」的一聲,擊在假山上,王一萍暗暗點頭,暗忖:「他手上的功力不弱。」

  總之以樹枝當暗器是極難的,能練到向衡飛這種手法就更難了。

  那夜行人眼觀四面,見來的暗器體積甚大,料知不會有毒,伸手一抄,將那段樹枝接了下來,只覺暗器勁力甚強,甚至是平生僅見的。一看之下,竟是段樹枝,不禁大駭!「京城附近怎地有這種內家高手?」

  他再不遲疑,也不敢發話,匆匆向暗器的來路一看,朦朦朧朧地沒有看清,身形一弓,猛一展身,向園外掠去。

  向衡飛悄聲道:「釘住他!」毫未作勢,人就從樹幹上掠了出去。

  兩人輕功還比那夜行人高出一籌,到了牆外望見那人並未跑出好遠,腳下一加勁,身形更快,轉眼就要追上了。

  那人想必是個武林中的能手,瞬即發覺身後有人追蹤。回頭一望,見到追蹤自己的人的身法,竟遠比自己高明,心中暗暗叫苦:「哪裏跑出這兩個武功如此高的人來的?」心中突然一動,竟停住身形,非但不再前奔,而且轉過身子,居然等起來了。

  向衡飛、王一萍又一愕,也猛然停頓住身形,收放之間,瀟灑自如,絕沒有一絲勉強的意味。那夜行人更驚:「這兩人是誰?怎地身手如此高明。」再一細看,依稀卻像是兩個年輕的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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