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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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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翔脾氣急躁,一聽之下,登時氣得雙目圓睜,大聲回罵道:「狗娘養的,你他媽的算是什麼東西?大爺就上來,看你們又有什麼本領?」 說時貼住穴壁的背心微微一借力,就待穿穴而出。毒儒歐陽善初雖已決定集中心意運功逼毒,但仍分了一分心神,注意著身外的變化。這時見燕南翔僅聽了對方一句激將之話,就被激得想要躍出穴去。不由著急地道:「請燕兄暫且忍耐片刻,小弟身上餘毒即可逼出。」 燕南翔一想自己既然已經答應替他勉盡守護之責,如果自己一旦到了穴外,被已經來至園中而尚未出手的幾名高手纏住,其餘的人乘機搶進穴中,說來似乎有點違背了自己的諾言,遂勉強抑住心頭怒火,仰首對著穴口道:「現在且讓你罵個痛快,回頭我自會找你算賬。」 毒儒歐陽善初在運功逼毒之際,兩度被外界發生的情況驚擾,這時心裡愈是想及時將毒逼住,心燥氣浮,收效反而更慢。 錢江三矮中的老大張炳南在穴外等了片刻,不見穴內有人上來。但他攝於老三被人家一掌震斃的威勢,不敢再度冒險,仍然站在穴外,道:「難道你甘心做縮頭烏龜,不敢上來,我就沒有辦法麼?」 燕南翔在這片刻之間,漸將怒火勉強抑住,這時又被張炳南一句「縮頭烏龜」勾動怒火。陡地躍近穴口,覷准方位向穴外猛發一掌。 穴外的假山登時被劈碎一大塊,化做無數石箭,分向四方激進怒射。 站在穴外的老大張炳南以及老二蔡成章,沒有防到這一首,全身都被罩在那一片射勢奇勁的石雨之下。幸而兩人武功不弱,倉促間發出掌力,拂出擊向面門的一片石雨,但足脛一帶,仍然被擊得生痛。 張炳南想到穴內之人居然能用這種方法,顯然心思極為刁鑽,而且掌力又強,如果不顧一切,硬往下沖,可能首先要吃上一個大虧,因此更不肯輕易下來。 張炳南本想躍下地穴,替大意送命的三弟報仇,這時自然不得不慎重其事。 燕南翔見穴外人不再喝罵,知道憑适才一掌之威,已將上面的人震住,不敢輕易下來。但他仍全神貫注,不敢絲毫大意。顯然穴外來人之中,頗有幾位辣手人物,否則燕南翔也不致如此慎重。 穴口又有人向下喝問道:「下面的朋友聽著。」 燕南翔聽出發話這人已不是張炳南而是塞外仙翁柳無忌,心中不由感到有點躊躇,不回答吧!心裡覺得彆扭,回答吧,以自己在江湖中的名頭,勢難再在穴中久留。 燕南翔性子最為急躁,不能受一點氣。想來想去,這事只怨毒儒歐陽善初不該死皮活賴連騙帶激地教自己替他做這當擋駕的差事,因此氣憤地向他斜望了一眼。 誰知他不望還好,這一望之下,便使他又急又氣。 原來毒儒歐陽善初雖以用毒馳名,但他在中毒之後,立即察覺所中之毒,遠較他自己所用的最劇烈的毒物猶為歹毒,加以事出倉促,根本無法辨識所中之毒毒性如何,因此不敢服用自製的解藥,儘快運功相逼,以免延誤時間。 以毒儒歐陽善初的功力而論,本不難逐漸將毒逼出,只是需要一段較長的時間而已。 可是他一面急於想早點將毒逼出體外,一面又忍不住分心注意穴外動靜,心神不能集中,真氣岔行,以致渾身僵硬。 燕南翔見狀,顧不得是否會有人硬從上面沖下來,輕輕掠至毒儒歐陽善初身旁,右掌貼在歐陽善初背心上,急忙逼過一股真氣。 毒儒歐陽善初隻感到渾身微微一震,體內真心重又恢復正常,歐陽善初匆匆睜開眼睛,感激地望了燕南翔一眼。趕忙又將眼睛閉上,凝神運功,不敢再分心。 王一萍不待燕南翔吩咐,自動掠至穴下,代替燕南翔盡那守護之職。 這時才不過二更前後,這座一向清靜的靜園,突然聚焦了不少平日很少在江湖中輕易露面的武林高手。 适才冒然下穴的是錢江三矮中的老三舒林官。錢江三矮在江南水道人物中頗有聲望,如果今夜不是在北京城裡,而是在錢江之畔,舒林官的猝被擊斃,很可能成為一件哄傳一時的大事。 可是今夜靜園中任誰的身份名望,似乎都較錢江三矮為高,因此舒林官之死,除了錢江三矮中的老大老二頗有兔死狐悲之感而外,其餘諸人可說是完全無動於衷。甚至希望除自己而外,其餘的人全部像舒林官同樣被擊斃才好。 這時園中出現了十餘人。錢江三矮中的老三舒林官的屍體平放在池畔的草地上,二三十道眼光均投注在舒林官的受傷致命之處。 舒林官的衣服已被人脫下,前胸下塌,顯然整付胸骨均被人家一掌擊碎。 一個身材高大的頭陀道:「看來穴中人掌上功夫頗為不弱,只不知是哪一號人物?」 張炳南看清了舒林官的致命原因,知道縱使合自己和二弟蔡成章兩人之力,也毫無報仇之望,可是武林中人講究的就是義氣兩字,現在三弟已死,身旁這些人全都拿眼睛瞪著他,他這個做老大的可不能置身事外,牙關一咬,毅然抱起舒林官的屍體,道:「大哥要是不能為你報仇,就和你一併死在穴中吧!」 說完,足尖連點,越過架在池中的一座九曲回橋,輕巧地落在穴口之旁。 王一萍躲在穴下,聽見嚓的一聲,早已將金色短劍準備妥當。 張炳南左手輕輕摟著舒林官的屍體,擋在胸前,右手緊握著一根慣使的分水刺,身形一掠,逕自投入穴口。 王一萍不待張炳南落地,施出「龍形九式」迎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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