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行(173)_古龍

一七三

　　如今聽雷大叔一說，無異是把少林寺對這本秘錄的主權給否決了。

　　聽雷大叔說完這段連他本人也不知道的少林寺前代秘密，「智海禪師」，怒火中燒，驚魂甫定，深覺少林寺數百年基業，成敗在此一舉。不由怒叱道：「爾是何人？」

　　雷大叔微微一笑，道：「江湖無名小卒，，『天佛掌』雷震遠。」

　　「智海禪師」面色立變，由獰惡之態倏然變成惶恐與崇敬，連忙彎下腰去，深施了一禮，恭謹言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原來是雷恩公。老僧不知，多有冒犯……」

　　雷大叔見報出自己名字，當今少林掌門，態度立刻變得恭敬，反有點不好意思，連忙伸手挽扶，但尚未等他說出：「大師免禮，不知者不罪……」之話時。

　　「智海禪師」突地腦筋一轉，覺得不對，如果自己當眾向雷大叔一認罪，那麼《鎖骨銷魂天佛秘笈》，少林派就算是沒有資格問鼎了。

　　這樣一來，少林寺各門武功，均不能勝過「南海門」，少林寺數百年基業，豈不就從自己手上斷送了嗎？

　　千古罪人，他自承擔當不起。

　　想到此處，他臉色倏地一變，挺身叱道：「不過，就憑你一面之詞，本掌門怎能輕信，你可有個憑證拿來給老衲過目嗎？」

　　雷大叔也一愣，想不到少林掌門態度變得這樣快？

　　於是愕道：「什麼憑證？」

　　「智海禪師」道：「你說本寺上代掌門，送了你三粒少林獨門秘藥『龍虎續命丹』，又說《鎖骨銷魂天佛秘笈》也轉贈了你，這兩樣東西，你能拿出來，給老衲過過目，你所說一切，老衲便都信以為真。如若拿不出來，哼！便是閣下信口開河，戲弄老衲，那時，別說老衲對不起你。」

　　雷大叔心中轉念：「龍虎續命丹」三粒，二粒在早年救了人，一粒在「豹突山莊」送給展白時，展白不接受，已被自己摔破地下，如今是一粒不存了；《鎖骨銷魂天佛秘笈》已被展白撕毀，兩樁信物一件也沒有。

　　但雷大叔心裡明白，就是這兩樁信物都還存在，「智海禪師」也不會就此罷手。雷大叔為了尋訪盟兄展雲天，夜入少林寺，適逢湊巧，挽救了少林寺一場浩劫，這件事除了當時少林掌門「正心方丈」以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以眼前情勢來看，就算他拿出這兩樁信物來，「智海禪師」也不會認帳。

　　雷大叔想到這裡，仰天一陣豪笑，道：「雷震遠雖是一名江湖小卒，但平生所為，大凡江湖上的朋友也有個耳聞，是否慣打誑語之人？想必老和尚也該知道。話，到此為止。信不信，全在老和尚自己了。」

　　「智海禪師」尚未答言，「崆峒掌門」排骨仙踏前兩步，橫眉冷目地道：「禪師，我們不必跟他說那麼多，問《鎖骨銷魂天佛秘笈》在何人身上？」

　　雷大叔冷笑一聲道：「憑你也配？」

　　「排骨仙」性好漁色，夜不虛度，離開女子便夜不成眠，旦旦而伐，不但弄得一副身子骨瘦如柴，贏來了「排骨仙」的雅號，而且聲名狼藉，素為江湖正派人士所不齒。

　　雷大叔正義凜然，最是瞧不起這些雞鳴狗盜之輩，是以見是「排骨仙」一出面，便氣憤填胸，說話也就毫不客氣了。

　　但，雷大叔這一句話卻激怒了「排骨仙」。

　　只見「排骨仙」慘白寡綠的臉上，一陣扭曲，兩隻死魚眼一瞪，怒叱道：「雷瘋子，少狂。你先接本掌門一掌試試。」

　　怒叱聲中，把運至巔峰的掌功，平胸向雷大叔推來。

　　掌出，就地卷起一陣狂飆，向雷大叔呼嘯而至。

　　「排骨仙」掌力不弱。

　　雷大叔冷哂一聲，道：「像閣下這等角色，十掌，百掌，老夫也接著你的。」

　　說話聲中，右掌一揮，一股勁流，直向來勢迎去。

　　兩股力道，半空相接「轟！」一聲，塵沙四濺，「排骨仙」當場被震退三步。雷大叔卻紋絲未動。

　　「排骨仙」人前受挫，暴怒如雷，虎吼了一聲，猛撲而上施出「崆峒派」看家本領，倏忽之間，接連攻出三掌兩腳。

　　只見掌影如山，夾著條條腿影，如狂風驟雨一般向雷大叔周身罩下。

　　「你這是找死。」

　　雷大叔也被激起真火，怒叱一聲，施出「天佛絕學」，對狂風驟雨的招式，不躲不閃，反而掌指齊出，見招打招，見式打式，硬碰硬，和「排骨仙」對拆了三招。

　　眾人只見兩條人影，往上一湊，掌風腿影繽紛交錯，「啪！啪！」傳出幾聲氣爆，纏鬥在一起的兩條人影，又倏然分開。

　　雷大叔傲然而立，亂髮在夜風飄拂下，飄飛如蓬。

　　「排骨仙」臉色慘白，瘦長條的身軀搖了兩搖，雙目憤怒得幾乎噴出火來，瞪視著雷大叔，像是亟欲再次撲上前來拼命的樣子……

　　待二人乍合即分，眾人還未看出個所以然來。可是，激鬥的二人勝負已分，強弱已判。

　　就在眾人驚視著雙方，還不知二人誰占了上風之際，只見「排骨仙」身形又搖了兩搖，突然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人，也跟著倒下去……

　　少林掌門「智海禪師」急掠而至，適時伸手扶住搖搖欲倒的「排骨仙」，一邊從懷中掏出一粒丸藥放進「排骨仙」口中，一邊回頭怒視著雷大叔喝道：「雷震遠！好狠的手段！王掌門乃是老衲請來的，如今傷在你的掌下，這段梁子，九大門派是跟你結定了……」

　　未等「智海禪師」的話說完，「法華南宗」掌門人「彈箏客」張強及「法華北宗」掌門人「鐵琵琶手」範丹，同時暴怒，不約而同，怒叱了一聲。一個用「彈箏指」，一個用「琵琶手」，分左右同時向雷大叔攻到。

　　雷大叔照樣不閃不避，硬接兩大掌門一招，同時，冷笑一聲，道：「想不到堂堂九大門派之尊，也是以多為勝之輩。」

　　這話顯然有點傷眾。

　　「法華」南北兩大掌門微微一挫，欺身又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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