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行(167)_古龍

一六七

　　▼第六十一回　力挫「排骨仙」

　　想雷大叔火暴脾氣，豈能一再被逼？當下仰天一陣狂笑！

　　笑聲悲昂，高可震天。

　　笑罷，面色一沉，道：「老和尚這可是你逼出來的，一切責任由你負擔。老夫再問你一句：『你可知道這《鎖骨銷魂天佛秘笈》，是怎樣落在貴寺手中的嗎？』」

　　「智海禪師」也在火頭上，聞言毫不考慮地答道：「老衲已經說過一遍了，乃『隻眼郎君』老前輩，感念本寺上代掌門『苦水上人』援手之恩，贈與本寺的。」

　　雷大叔道：「那麼，適才展小俠所說的呢？」

　　「智海禪師」道：「分明是顛倒黑白，一派胡言。」

　　展白從未當眾被人如此責罵過，當時踏前兩步，喝道：「住嘴……」

　　雷大叔攔住展白，向「智海禪師」道：「老夫可以告訴你，展小俠所說，一點不假，那本《鎖骨銷魂天佛秘笈》確為武功平平，但心智過人的『五爪靈狐』得去。」

　　「排骨仙」愕然動容……

　　「智海禪師」冷笑道：「一句謊話，再加上閣下一人，便可以成真了嗎？」

　　雷大叔怒道：「事實如此，由不得你不信！」

　　「智海禪師」面寒如冰，道：「照你說來，這本秘錄，又怎麼到了本寺前代掌門手中？又怎成了本寺歷代相傳鎮山之寶？難道以堂堂少林派，也會學那下五門的『五爪靈狐』，從別人手中搶劫來的不成？」

　　「智海禪師」怒極，以致口不擇言，他沒想到此言一出，「崆峒掌門」將做如何感想？

　　當時崆峒掌門「排骨仙」面色立變，回頭以兩道冷劍似的目光，狠狠地瞪住「智海禪師」，臉上抖露出無限殺機……

　　但未容他發作，雷大叔快嘴接過來，冷冷地道：「正是如此！」

　　「智海禪師」面色立變……

　　雷大叔也未等他發作，接下去道：「就事論事，少林前代掌門『苦水上人』劫奪此書，出發點都與『五爪靈狐』不同！『五爪靈狐』暗下毒手，劫奪此書，是想據為己有，練成絕世武功，以便稱霸江湖；但『苦水上人』劫奪此書，卻是想消弭武林浩劫，秘錄到手，連看都不看一眼，即束之高閣，這也就是少林歷代相傳這本秘錄，少林弟子卻從無一人習過秘錄上之武功的原因，而且歷代掌門交接時，都隆重宣誓，不許私閱秘錄，如膽敢偷看，即為少林叛逆。所謂『千劫一念，一念千劫』，少林前代掌門這一片俠心義腸，老夫絕不抹殺。」

　　這乃是少林掌門之秘，只有獨任掌門之人，在接任掌門時，方由上一代掌門告知，就算寺內最親信弟子也不得與聞。

　　如今，由這寺外之人口中道出，「智海禪師」的震驚是可想而知的。

　　「智海禪師」既驚且怒，暴喝道：「大膽狂徒，此事你如何得知？」

　　雷大叔面色一寒，道：「禿驢敢對老夫無禮！老夫再問你一句，你可知你寺中上一代掌門人三位師兄怎麼死的？」

　　這一問，把「智海禪師」問得瞠目結舌，半晌無言以對。

　　但話擠在嘴口上，「智海禪師」豈甘緘默，當下殘眉倒立，怒目圓睜，叱道：「本門三位師伯為甚麼死的，難道你會清楚？」

　　雷大叔哈哈一笑道：「我不清楚？老夫敢說，『正心』一死，天下知道此事的，惟有老夫一人。」

　　「智海禪師」怒極，叱道：「完全是一派胡言！」

　　雷大叔一瞪眼，道：「看來你是非要逼著老夫把全部秘密都要抖露出來不可了！我老實告訴你吧。你的三位師伯就是因為偷看《鎖骨銷魂天佛秘笈》，觸犯了寺規自行震碎天靈而死的！」

　　「智海禪師」面色一變再變厲叱道：「老衲三位師伯，乃上代掌門人師兄，就算暗地看了秘錄，也不至於犯死罪，你這狂徒，分明一派胡言亂語……」

　　雷大叔道：「假如你三位師伯偷看秘錄，被掌門人發現喝止時，不但不聽掌門人之命，反而突然出事，把掌門人制住，要置掌門人於死地時，以你們少林寺規來說，該當犯的何罪？」

　　「智海禪師」又是一愣。

　　掌門人職權高於一切，不要說是同輩的師兄，就是高一輩的師伯、師叔，如果侵害到掌門人，也是死律一條。

　　「智海禪師」愣了一會，突然智珠一轉，道：「事關本寺隱秘，連本掌門都不知道，你這狂徒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不是胡言亂語，企圖混淆視聽是甚麼？」

　　雷大叔不緊不慢地答道：「當時老夫在場，怎會不知道的清楚？」

　　「智海禪師」震聲道：「甚麼，你在場？」

　　雷大叔沉重地點了點頭，道：「一點不錯！若不是老夫在場，『正心方丈』早已沒命了！就是因為老夫救了他一命，他才能以大義斥責你的三位師伯，使你三位師伯羞愧難當，自碎天靈而死。」

　　此時，「智海禪師」已震驚得透不過氣來……

　　群雄更是眼睛睜得滾圓，鴉雀無聲地驚視著雷大叔。

　　雷大叔接下去道：「也就是為此，你師父『正心方丈』也睹到了翻開扉頁的秘錄，覺得此書太豔，不宜在寺中保存，又感念老夫援手之恩，使少林寺數百年命脈不致中輟，才把此書轉贈老夫，並且贈送了少林寺三顆價值連城的秘制丹藥『龍虎續命丹』。」

　　聽至此處，「智海禪師」已如冷水澆頭，全身涼了。

　　因為少林寺已落於「南海門」掌握之中，他率領門下潛出少林寺，與門下商議的結果，想從「南海門」手中奪回數百年的基業，以少林寺秘傳的「七十二種絕藝」已不敷應用，非要把這本武功奇奧別走蹊徑的秘錄尋回來不可。

　　他探聽出這本秘錄，落於少年劍客展白之手，又風聞展白武功高強，獨戰「三煞」、「四兇」幾至天下無敵，是以費了不少唇舌，並答應了不少好處，才約集了八大門派掌門人，共來索回《鎖骨銷魂天佛秘笈》。

　　如今聽雷大叔一說，無異是把少林寺對這本秘錄的主權給否決了。

　　聽雷大叔說完這段連他本人也不知道的少林寺前代秘密，「智海禪師」怒火中燒，驚魂甫定，深覺少林寺數百年基業，成敗在此一舉。不由怒叱道：「爾是何人？」

　　雷大叔微微一笑，道：「江湖無名小卒，『天佛掌』雷震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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