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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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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地方,就看出江湖經驗尚是不夠豐富,明明雷大叔在床上打鼾,沒想到比他發現窗外來人還要早。 展白此時,竟也多了一個心眼,聽到雷大叔在窗外與人動手,他卻從後窗悄無聲息地掠出,半空中微一提氣,腳未沾地,即已飄身上了屋頂。 這「陳倉暗渡」之計,還是讓展白使對了,除了院中與雷大叔動手的賊人之外,屋頂上果然站著四五人之多,正在注視著院子裏數人圍著雷大叔廝殺。 展白輕身提縱術已至絕頂,躍上屋頂一點聲息皆無,再者站在屋頂之人,全神貫注在院中數人搏鬥上,展白已站在他們身後不足五尺之處,他們尚未發覺,展白目力過人,雖是黑夜已依稀看出當中一人的背影,極像「端方公子」,其餘三人,皆是「窮家幫」的幫眾。 展白突地發出一聲冷笑。 那數人嚇得周身一顫,倏然急轉身子。 展白見他們都用黑巾蒙面,不由冷笑道:「當真是雞鳴狗盜之輩,為甚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當中一人,雙眼露出駭人的光芒,猛然向展白劈出一掌。 掌風銳嘯,功力不弱。 但展白哪裏把他放在心上,迎著來勢揮掌硬接。 誰知來人不等掌風接實,身如流星疾洩,直向郊外落荒而走。 隨著另外的四五人,也四散逃去。 顯見他們不是展白的對手,見暗算失敗,展白一露面,即刻遁走。而且,似乎極不願讓展白認出本來面目。 展白大喝一聲:「哪裏走?」 騰身向那為首之人追去。 那人回手一揚,一道白光,疾向展白面門打來。 展白一掌,把那道白光震飛半空,「啪」的一聲,那道白光竟然爆炸開來,火光一閃,光雨四濺。 突然院落四周一聲吶喊,數不清的彈丸,如滿天飛蝗一般,齊向展白射來。 想不到這竟是萬弩齊發的暗號。 展白清嘯一聲,在周身舞起一片掌風勁流,把所有彈丸悉數震飛。 再看院子裏與雷大叔動手的賊人,也同時逸去,「太白雙逸」、慕容姐妹及茹老鏢頭均已從房內出來,連雷大叔算上,現在幾個人均被連珠急弩包圍起來。 個人掌劈袖揮,震落四周亂射的彈丸,但彈丸數量極多,而且像急風驟雨一般打來,一時之間,竟使眾人鬧得手忙腳亂。 這時分散住在客房的群雄,均已聞到打鬥之聲,奔至院落中來,突聞一聲大喝:「還不給我住手!」 跟著三條人影,疾如飄風閃電,飄落院中。 正是「窮家幫」三大長老「風塵三丐」。 「瘋丐」褚良看出埋伏四周發射彈丸的是「窮家幫」弟子,又見被圍攻的竟是雷大叔與展白等人,不由怒容皆裂,高叫道:「住手!是誰下的命令,你們竟敢圍攻自己人,莫非是瘋了?」 四周發射彈丸的「窮家幫」弟子,被「風塵三丐」一喝,立時收手。雷大叔哈哈大笑,道:「臭叫化子!這件事你們如果不能解釋清楚,老夫與你們三個立刻劃地絕交!」 「瘋丐」此時一收素常的嬉戲之態,面色凝重地道:「老哥哥不說,我們也要查個水落石出,這簡直給我們窮人丟臉。」 雷大叔走至窗前地下,拾起一物來,抖手擲給「瘋丐」道:「臭叫化,你再看看這個,想不到你們『窮家幫』,竟也幹起這等沒本錢的買賣來了。」 「瘋丐」伸手接住雷大叔擲來之物,拿在眼前一看,原來是一具製作的十分精巧的「白銅仙鶴」。 這玩意江湖人物就是沒見過,也有個耳聞,正是江湖黑道下三流淫劫偷盜之輩做案時,所慣用的施放迷香的用具。 「瘋丐」氣得鬚眉皆炸,一時之間愣住,沒有說出話來。 「窮家幫」雖是窮人的大結合,但歷代祖師的垂訓,第一戒便是「餓死不作賊」!如今,這作賊的工具出自「窮家幫」門下弟子之手,而且還落在雷大叔手裏,真使「風塵三丐」感到理絀氣短,臉上無光。 「酒丐」面色陰寒如冰,猛一回身,向隱在四周的「窮家幫」弟子厲聲叱道:「是那一個門下弟子當值,還不滾出來?」 應聲踱出一個年約四旬的叫化,「風塵三丐」乃「窮家幫」的長老,掌有生殺大權,此時暴怒如雷,那中年叫化已嚇得臉色慘白,走至「酒丐」丈餘之處,站住身形,按幫規施了一禮,道:「弟子『草上飛』白亮領班!」 「呸!」 「酒丐」方弼一口濃痰吐在白亮臉上,罵道:「你吃了油泥蒙了心!為甚麼向雷大俠施放亂弩?」 「草上飛」白亮臉上的濃痰擦都不敢擦,躬身道:「弟子只是奉命行事,尚請三長老明察。」 「瘋丐」出手如風,探臂抓住白亮的右手腕子,厲聲道:「快說,你奉誰之命行事?」 「瘋丐」怒極,出手極重,這一抓險些把「草上飛」白亮的一隻手折斷,白亮痛得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但咬牙硬挺著,道:「奉掌門人之命。」 「風塵三丐」極快地交換了一個眼色,對事實的真相似是已明白了大半。但「瘋丐」抓住白亮的右手未放,緊盯了一句,道:「沒有錯嗎?」 白亮痛得臉上豆大的汗粒向下直滾,但仍恭謹言道:「弟子焉敢撒謊!」 「瘋丐」把手一鬆,退回兩步,望了其他二丐一眼,長嘆了一口氣,默默不語。 此時,群雄都站在院落四周,靜望著「窮家幫」如何發落此事?雖然那麼多人,卻是囁嚅無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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