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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展白看出他掌力奇大,不在「海外三煞」之下,但展白有心煞煞對方的銳氣,「天佛降魔掌」運了七成功力,輕描淡寫迎著對方掌力拍去。

  「砰!」

  一聲暴響,餘力四射,塵沙飛揚。

  這回卻是「太倉之鼠」被震退了五步。

  展白猶如玉樹臨風,站在那裡紋絲未動。

  只因「太倉之鼠」野心勃勃,完全沒有多想,只知吃了展白的虧,便要報復。一掌被展白震退,不由更形激怒,稍為愣了一下,立刻運起更為歹毒的一種武功,名為「魔功」。真力貫注之卞,只聽他周身骨骼「叭!叭!」一陣暴響,身形頓然矮下去了半截。

  他身量本就不高,這往下一縮,身高已不及三尺,但兩條手臂卻突然暴長了一尺,這一來,他的手臂也有三尺長了,而且整條手臂卻變成了黑色,身矮三尺,加上他那副尊容,面目黝黑,雙耳過頂,這倒不像鼠,而像一個大馬猴了。

  他馬步一挫,特長的手臂半屈半伸,雙手似握似攏,因真力運至巔峰的關係,兩隻小圓眼精光如炬,面目陰森地緩緩向展白欺近,形狀駭人已極。

  群人莫不吃驚,展白見到這般光景,心中也不由暗暗打鼓,據所知:內家高手,真力貫注均是手腳漲大,卻從未見過身形反見縮小的,既不知這乾枯小老頭運的是什麼功?更不知其厲害如何?一邊心中暗凜,一邊立把「天佛降魔掌」掌力運至十成,馬步紮穩,全神戒備……

  廣大庭院裡一二百人,且均是武林知名之士,此時鴉雀無聲,雙眼均望定展白與那「太倉之鼠」,瞪目看這石破天驚的一搏。

  星月在天,夜靜如水,只有微風穿過樹梢的輕響。有誰知在這夜靜更深的廣大庭院裡,將有一場惡戰要發生呢……

  「且住。」

  就在這緊張得如弓引滿弦之際,突然那高大威猛,虯須繞頰的「陰山之狼」橫手攔住了「太倉之鼠」的前進之勢,並向「太倉之鼠」做了個眼色,然後面對群雄道:「我們老哥兒四個,嘿嘿!『域外四凶』想諸位也許有個耳聞,今夜代表『南海門』,與諸位接頭,若是諸位肯賞面子,加盟『南海門』,那麼,咱們是一條線上朋友,萬事太平。假如,諸位認為我們老哥兒四個面子不夠大,不肯賞光,咱們另作別談。諸位之中,誰是龍頭?出面答個話兒吧。」

  這話表面上說得客氣,骨子裡卻是硬得很,無異是向群雄下了招降書。

  此時「端方公子」身為「窮家幫」掌門,又自承是召集此次集會的主持人,雖然看出四人來意不善,而且聲勢迫人,但事情已經擠到頭頂上,不說也不行,只有硬著頭皮排眾而出,心裡直撞鐘,表面上卻力持鎮靜,昂然道:「在下『端方公子』,『窮家幫』現任掌門,貴客有什麼見教?在下靜聆聽高見。」

  「陰山之狼」見出面答話的僅是一個俊秀少年,嗤地一笑,用手輪指群雄,向「端方公子」道:「你能代表所有在場之人嗎?」

  話中之意,顯然有點卑視的味道。

  「端方公子」臉一紅,迅速回頭向群雄瞥了一眼。他自忖沒有把握能代表得了在場之人,尤其雷大叔與展白等人,適逢其會,並不是接到他「窮家幫」武林帖才來的。

  始終站在一邊搭拉著眼皮,形如僵屍的「蔥嶺之鷹」此時突然答了話,只聽他陰森森地道:「郎兄,不要小瞧人家娃兒年輕,人家娃兒可是中原武林鼎鼎大名的,『四大公子』之一,說出話來照樣雞毛可以當作令箭。」

  此言一出,「域外四凶」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端方公子」俊臉羞紅得如大紅布一般,可就是張口結舌地答不出話來。

  「祥麟公子」、「安樂公子」、「淩風公子」見到「端方公子」吃虧,又見對方把「武林四公子」一齊挖苦,同時,目前他們四公子是敵愾同仇,不約而同,齊上前跨了兩步,「淩風公子」搶先說道:「四位有什麼真章,擺出來也就是了,何必光在嘴皮上逞能?」

  「陰山之狼」郎雄,許久才止住了笑聲,道:「娃兒,你也是鼎鼎大名的『武林四公子』之一吧?」

  「祥麟公子」、「安樂公子」同時道:「不錯,武林四公子現已聚齊。閣下有什麼道兒儘管劃出來吧。」

  「陰山之狼」連連點頭道:「好!好!既然鼎鼎大名的『武林四公子』都在這兒,我們老哥四個也算不虛此行。這麼看,我們老哥四人表演一套小玩意,表演完了,只要你們『武林四公子』照樣也能來一手,我們老哥四個便認敗服輸,拍拍屁股走路,如果做不到,你們『武林四公子』及門下之人,必都在江湖上除名,以後的一切行動都要聽我們老哥四個的招呼,怎麼樣?敢打這個賭嗎?」

  「安樂公子」比較富於心機,聞言一笑,道:「這樣賭法,你們四位不太吃虧了嗎?」

  「陰山之狼」郎雄,外表粗魯,卻是最狡猾,雖聽出「安樂公子」是正話反說,卻裝傻沖愣,一揮手道:「這裡邊沒有誰會吃虧,先看老夫的。」

  說著話,順手一掌,直向二丈開外一棵梧桐樹劈去。

  聽「嚓!」的一聲,有如快刀斬菜瓜,水桶粗的一棵梧桐樹,猶如斧劈一般攔腰兩斷,「轟!」的一聲,樹頭倒落一邊。

  這「陰山之狼」的「掌刃切木」的功夫,的確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距離二丈多遠,只隨手一劈,未見他運功作勢,一掌能把一棵水桶粗的梧桐樹斬斷,而且斷處如刀切一般整齊,這份功力,的確駭人聽聞。

  其實,他是偷了巧,因為他在與「武林四公子」說話時,早把周身功力貫注在掌緣之上,故意表示輕鬆,是想一舉震服群雄,以償他初來之願。

  四人之中,以「陰山之狼」最為狡猾,別看他外貌生得威猛,極像是個粗人,事實上卻最工於心計,要不,為什麼稱為「陰山之狼」呢?

  他看出「窮家幫」宴請之人,其中不乏武功高手,他們四人雖然自負武功甚高,但要硬打硬拼,以他們四人之力能否勝得了眼前數十武林高手,可說毫無把握。就算是穩操勝算,也要費一番手腳,故而在「太倉之鼠」與「瘋丐」及少年展白答話動手之間,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想以自己四人在「魔鬼島」苦練潛修的幾門絕招,來壓服眾人,這樣一來,自然是出力小而收效大的辦法。

  因此他攔住因為暴怒想要與展白拼命的「太倉之鼠」,拿話激出「武林四公子」,把自己在「魔鬼鳥」苦練三十年的「掌刃切木」功力施展了出來。

  他一掌砍斷一棵梧桐樹,向「武林四公子」嘿嘿一笑,道:「一手小玩意,難登大雅之堂,算是老夫獻醜了。現在該看你們的了。」

  說完了兀自嘿嘿冷笑不止,神態洋洋自得,因為他算准了,眼前四個年輕人,沒有這份功力。

  「武林四公子」面面相覷,事前無備,想不到「陰山之狼」貿然來了這麼一手,他們四人自忖還真是沒有這份功力,因此你望我,我望你,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

  「陰山之狼」又是嘿嘿一笑,道:「如果四位客氣,再不出手,那麼,這第一場就算老夫僥倖贏了,咱們再進行第二場。」

  「武林四公子」之中,「安樂公子」富於心計,「祥麟公子」胸有城府,「端方公子」較為陰沉,只有「淩風公子」性格狂傲而脾氣暴躁,他見三公子都不開口,他雖然沒把握能把一棵大樹一掌劈斷,但可不甘心就此認栽,於是跨前一步,道:「淩風不才。願意試試『以掌切木』的功夫。」

  「陰山之狼」哈哈一笑,滿面譎詭輕卑之色,道:「請。」

  「淩風公子」馬步一沉,長長吸了一口氣,暗把周身功力貫注在掌緣之上,屈臂收掌,對準了丈許之外另一棵梧桐樹,舉掌欲劈……

  「慢著。」

  「天涯狂生」趙九州突然飛身掠入場中,攔住「淩風公子」,面向「陰山之狼」一抱拳,道:「閣下『以掌切木』功力高強,趙某看著技癢,就由趙某接下這第一場吧。」

  說罷,也不等「陰山之狼」答話,身形就地一旋,「唰!」地一聲,劈出一掌。

  二丈外的一棵梧桐,同樣有水桶粗細,應掌而斷。

  樹頭落地,「噗!」地一響,竟插進地內,穩然未倒。

  「天涯狂生」掌力以犀利快捷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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