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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誰知那臥在地上極似屍體之人,猛襲展白,一掌落空,仰面向天,噴出一口鮮血,手腳一陣抽搐,此時,才是當真死去。

  展白一看那死去之人,面貌清秀,年紀甚輕,身上卻只有一隻右臂,正是數次與自己作對並被自己劍斷左臂的「小青蚨」孟如萍。

  不知「小青蚨」被何人所傷?看他臨死之前兇狠之色,並在頻死之際,不惜自速其死,運集周身殘餘真力劈他一掌,足可見其怨毒之深。

  展白卻誤以為雷大叔,或是茹老鏢頭、太白雙逸以及自己未婚妻慕容紅闖至此處,打傷了「小青蚨」,當即順著甬道向前追去。

  走完長長的一條甬道,前面卻是一個佔地頗廣的院落,院落之中橫七豎八,躺滿了一院子的屍體。

  只見斷戈殘肢,血腥遍地,真是慘不忍睹。

  展白立刻斷定不是雷大叔,茹老鏢頭、太白雙逸以及自己未婚妻慕容紅所為。因為那五人無論如何不會有如此殘酷的手段。

  院落之中,迎面有一月門,借著滿天繁星的微光,可看清月門上題著「怡情院」三個大字。

  左右兩廂樓房都是漆黑,惟有迎面樓房中射出燈光。

  樓窗絳雲輕紗中,燭影搖紅,微聞衣裙裂帛之聲及哧哧笑聲。

  展白暗暗納罕,莫非在這滿地血腥的院落之中,樓房裏還有小兒女燈下裁衣?

  事情分明有點蹊蹺,展白施展「無色無相身」法,人如一縷輕煙般,躡足潛蹤,掩至窗前,借著紗窗向房內看去。

  這種絳紗窗,本是一種織衣細絹做成,非富貴人家用不起,白天從屋內望外邊,一目了然,院內花樹及來往行人,均可歷歷在目,若在外邊看屋內情形卻無法看到,這本是聰明人設計的,誰知聰明反被聰明誤,到了夜間,卻適得其反,裏明外暗,屋內看外邊看不到,外邊看屋內卻看的非當清楚。

  是以展白掩至窗前,對室內情形已是一覽無遺。

  但展白不看還好,這一看不由當場怔住……

  原來室中央,立地穿衣大鏡之前,正有一絕色少女,臉泛桃花,杏眼乜斜,在那裏張臂旋腰,大跳其脫衣豔舞。

  那絕色少女,風華絕代,配合著步伐的節奏,擺臂顫乳,隨著兩條粉臂揚處,身上輕紗似的蟬衣,已條條撕碎。

  每撕下一條衣衫,即發出一聲裂帛的輕響,隨即嬌軀作一個迴旋。

  此時,那絕色少女周身衣衫已大部撕下,片片輕紗作蝴蝶飛散,燈光下已暴露出她曲線玲瓏的胴體,只見粉臂掩映,搖曳生姿,當真是美豔已極。

  小樓內春色無邊。

  而背著窗,卻站定一個白衣少年。

  這白衣少年,手搖銀扇,忘神地盯著那脫得玉體不剩寸縷的絕色少女,周身每一寸肌膚都放射著誘惑的光,不住地搖頭搖腦,嘴中又不斷發出淫蕩已極的哧哧淫笑。

  這大出意外的情況,使展白驚愕不已。

  尤其看清楚那狂熱的大跳脫衣舞的絕色少女,竟是金府千金,有著「江南第一美人」之稱的金彩鳳,更感不解。

  再看那白衣少年,雖然不能看到他的面貌,但從其背影及其手中拿的銀扇判斷,必是那有著「神龍太子」之稱的「南海少君」。

  此時,金彩鳳已把周身衣衫撕得寸縷不剩,而那「南海少君」,已把手中銀扇折起插在衣領,哧哧淫笑著伸出雙手擁抱金彩鳳赤裸的胴體,嘴中並漫吟道:「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美人兒,我與你共赴陽台雲雨夢,你再不能多情勝似無情……」

  展白突見金彩鳳眼光迷茫,似是神思不屬,陡然明白金彩鳳可能是被迷藥失去本性……

  想到自己臥病金府,金彩鳳親侍湯藥之情,又想到自己陷於「石磯大陣」,金彩鳳冒死相救之恩,眼看金彩鳳清白女兒身,將要受到玷污,再也不考慮後果,猛然一掌,把絳紗窗震了個粉碎,人也隨著掠進房中。

  「神龍太子」在飽餐秀色之後,色授神與,準備登台入港之時,想不到會有人貿然闖了進來,猛然車轉身子,見是展白,臉上陡然一驚……

  但瞬即平靜下來,譎詭一笑,道:「想不到是展兄。『鬼臉嬌娃』已讓與展兄拔了頭籌,總不能再來破壞本太子的好事吧……」

  展白冷笑道:「想不到堂堂的『神龍太子』,竟也是這種施展迷藥採花的下三流淫賊……」

  「神龍太子」臉上笑容倏收,反手取出領內銀扇,「唰」的一聲,猛向展白「眉心」重穴敲來。

  但展白自從貫通了天佛絕學,武功精進,足可睥睨天下武林,「神龍太子」出手猛襲,展白用不著思索,立生反應,腳踩「千幻飄香步」,人已飄出三尺,同時,右手倏伸,就在躲招避招之間,一招「卸關點元」,迅向「神龍太子」執扇右手關節鎖去。

  「神龍太子」心中一懍,估不到展白身法招式比自己更快。但他既是敢率眾入侵中原,雄圖稱霸,自也有超世絕俗的武功,就在展白右手將抓及手腕之際,猛然一沉腕子「嘩!」把手中銀扇打開,一式「野渡橫舟」,銀絲扇面閃起一道耀眼銀光,挾著勁風,猛襲展白前胸。

  展白運掌一封,「嘭」的一聲大震,展白上身微晃。

  但那「神龍太子」已被震退三步。

  他本是心機極重之人,兩招被挫,已知展白武功非同小可,恐怕敗在展白手中,壞了名頭,因此,被展白一掌震退三步,借勢騰身向窗外掠去。

  在躍出樓窗的同時,「臨去秋波」,反手甩出三根銀絲扇骨,分襲展白面門、胸、腹三處要害。

  在銀絲扇骨出手,口中才喝道:「本太子少陪了!但你今夜休想生離此樓。」

  展白晃身躲過迎胸射來的三點銀芒,「神龍太子」已逸出樓外。

  展白才想騰身追去,忽感一副熱烘烘的身軀,向他身上偎了過來。

  展白一回頭,跟那熱烘烘的身軀,撞了個滿懷。

  原來是赤裸裸的金彩鳳,已合身投進他的懷中。

  軟玉溫香抱了個滿懷,展白心中先是一陣迷惘,繼之一懍。

  他雙手忙去推拒,誰知金彩鳳服下烈性春藥,力量大得出奇,展白一推沒推開,她兩條粉臂已經如鋼箍一般,把展白抱了個結實。

  展白見她,秀目半閉,檀口微張,酥胸急遽地起伏著,一副赤裸胴體,如一條蛇緊緊把他纏住,並且不斷蠕動著,櫻唇內嬌喘吁吁,發出斷續的噫噫唔唔之聲……

  這哪裏像是平日端莊穩重的金府千金,分明是一個極為淫蕩的蕩婦嬌娃……

  展白已猜出她必是被迷藥所迷,暗恨「神龍太子」下流,表面高貴,暗地裏卻用這種卑劣手段,玷污少女清白。

  可是,眼前情況卻使他尷尬萬分,對一個迷失本性的赤裸少女,他無法下狠手傷了她,可是一時又掙扎不開她的糾纏……

  正在左右為難之際,突聽「咯啷!咯啷!……」一陣連響,門窗等處,均落下一塊厚約五寸的鋼板來,想將門窗嚴密的封閉起來。

  展白大吃一驚!知是「神龍太子」在外邊發動了樓內埋伏的機關,再也不顧一切,一伸手點了金彩鳳的「睡穴」順手將金彩鳳赤裸的胴體,放在一個懸有錦帳的床上。

  展白撤出背上「無情碧劍」,想砍破鋼板脫身,但門窗縫隙裏,已冒進數縷裊裊的白煙來。

  那白煙冒進來的很快,霎時已彌漫全室,展白雖然及時閉住呼吸,仍感到一陣昏眩。

  展白想不到這白煙這樣厲害,閉住呼吸,仍不能阻止毒氣內侵,再想以手中「無情碧劍」,去砍破封閉門窗的鋼板,已經力不從心,頹然栽倒於床邊,卻正好是金彩鳳的玉腿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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