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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金彩鳳道:「那還差不多,我父親已有幾十年沒有出外走動過了,依你的年紀,不可能見過我父親。」

  展白脫口問道:「那是為甚麼?」

  金彩鳳眼中射出疑問的光芒詫道:「展小俠,你好像對我的父親很關心?」

  展白臉一紅,知道自己問得太露骨,已引起金彩鳳疑心,隨即搖了搖頭道:「我不過只是好奇,以令尊在江湖上的威望,不知為甚麼竟呆在家中十幾年不履江湖?」

  金彩鳳果然不再起疑,美麗的臉上換了一種黯淡的神情說道:「我父親十幾年前得了一場怪病,雙腿不能行走,故此才沒有出過門,只在後院『怡情院』養息。」

  展白恍然而悟,心中已暗暗有了決定,隨即不再多問。

  從此,展白在金府養傷,金彩鳳常常到房中看顧他,「祥麟公子」因為時有江湖豪客過訪,倒很少來看視展白,轉眼三天過去,這是第三天的傍晚了,展白傷勢已完全康復,即時就告辭欲走,恰巧「祥麟公子」未在家中,金彩鳳百般挽留他,但展白決定告辭。

  從金彩鳳那戀戀不捨的神情看來,無疑短短兩日相聚,這有著「江南第一美人」之稱的絕色佳麗金彩鳳,芳心中已暗暗愛上展白了。

  但展白對這人人羨慕嚮往的絕色佳人,卻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金彩鳳的軟語溫存,以及對他的萬縷柔情,他連看都懶得看。

  可是展白愈是這樣漠然無動於衷,金彩鳳愈覺得他與眾不同,愛他的心更切了。

  「你為甚麼病一好,就急著要走呢?」金彩鳳雙眼迷惑地望著展白道:「難道不能在我家多住幾天嗎?」

  「不行!」展白斬釘斷鐵地道:「因為我有急事!」

  「想是我家不好或……」金彩鳳泫然欲泣。

  「我倒沒有那麼說。」展白說道:「不過我不能多在貴府耽擱罷了。」語調仍是冷冰冰的。

  「難道多住一夜也不行嗎?……」金彩鳳說至此處,一雙明媚的大眼睛裏,已經湧出了明亮的淚珠。

  展白見她花容黯然,明眸含淚,猶如帶雨梨花,顯得分外明媚動人,不由心內一蕩,嘆了一聲道:「唉!這……這是不可能的!……」

  這剎那之間,他明白了,他並不是不愛這「江南第一美人」,美色人人愛,何況,這美人對他還是情有獨鍾呢!但是埋在心裏的仇恨,使他不能愛她。

  因此,在萬感交集之中,進出這麼一句無頭無尾的話。

  說完之後他再也不回頭,背上「無情碧劍」,大步向門外走去。

  因為,他心裏明白,如果再稍一延留,恐怕真狠不下心腸走出金府。萬一自己控制不住感情,愛上了殺父仇人的女兒,那自己將何以自處?報仇既不能,不報仇良心難安……那結果是不堪設想的。

  但展白方走了兩步,金彩鳳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悲聲說道:「你再稍等一會,聽我說兩句話成不成?……」

  尚未等展白答言,突然衣袂飄風,從窗外射進一條人影。

  人影落地,展白與金彩鳳同時看清,來人正是「青蚨神」的愛徒,與金氏兄妹一起長大的「玉面小青蚨」孟如萍。

  「玉面小青蚨」一身黑色勁裝,俊臉泛白,沉聲說道:「師妹,放他走!」

  「誰要你來多管閒事!」金彩鳳滿臉不高興地道:「快給我滾開!」

  「玉面小青蚨」一愣,他想不到從小與自己一塊長大的小師妹,對自己說話竟如此不客氣。但也更激起了他的怒火,惡狠狠地說道:「師哥不在家,我不管你誰來管你,難道讓你把金家的臉都給丟光嗎……」

  「啪!」一聲脆響,金彩鳳狠狠地打了「玉面小青蚨」一記耳光,玉容氣得煞白,道:「我有甚麼丟臉?哥哥也不敢這樣罵我……」

  「玉面小青蚨」不防金彩鳳敢打他,當時被打得一愣,待他回味過來,煞白的玉面上已紅腫了五個手指印,不由臉色氣得鐵青,狠狠地瞪了金彩鳳幾眼,然後向展白說道:「臭小子!今夜你要不離開金府,小大爺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說罷,一跺腳,竄出了門。

  「這樣說來,」展白冷笑一聲說道:「展白倒非要多在貴府住一夜不可了!」

  但「玉面小青蚨」已走得沒了蹤影。

  金彩鳳卻在一邊道:「展小俠,你放心好了!有我在此,他不敢動你一根汗毛!」

  展白嘿嘿冷笑道:「在下還不願沾小姐的光,自信還可以應付得了。」

  金彩鳳一雙出奇美麗的大眼睛,好好地望了展白一會,才搖頭嘆道:「我金彩鳳不是自誇,見到我的人,沒有一個不說我生得美,百般向我獻殷勤,想接近我的青年男子,更不知有多少,但我從沒有愛過任何人,自從見了展小俠,不知怎麼,我……」

  金彩鳳縱然是武林世家,江湖兒女,豪爽大方,不同於一般閨閣千金,但說至此處也不禁粉面通紅,住口說不下去了。

  展白見她嬌不勝羞,花容如玉的確是自己生平所見的美女之中最美的美人,尤其難得的是,她對自己竟情有獨鍾,真可說是萬金難買,可遇而不可求的佳運。他又記起在鏢局做事,一個年老鏢師說過的一番話:「人生在世,交遍天下友,難得一個知己,知己難求,但紅粉知己更難求,假如有一個絕色美人,許為知己,那不知要幾世清修,才能得來。」

  可是,如今展白遇到了紅粉知己,但她卻是自己的殺父仇人的女兒,使自己不能接受她的愛情,真可說是造化弄人了。

  展白心念電轉,思前想後,一時愕了,竟不知說些甚麼才好?……

  正在兩人一個含羞不語,一個感慨無言,默默相對的當兒,突聽門外哈哈一陣大笑,聲震窗櫺。

  只聽一個轟雷似的嗓門說道:「賢侄女,聽說你給咱們金府丟人了!那小子……」

  金彩鳳、展白聞言,差不多是同時臉上變色,騰身竄出門外。

  「孟如萍!」金彩鳳氣得花容慘白,尖聲罵道:「你敢血口噴人,從此,我金彩鳳不認你這師兄!」

  展白哈哈大笑道:「我以為你小子有甚麼高招?敢大言不慚!原來是搬幫手來了,仗著人多撐腰!……」

  「玉面小青蚨」聽到金彩鳳決絕的一罵,又被展白拿話一激,氣得睚眥皆裂,厲聲叫道:「我請兩位前輩來,是作個見證。姓展的臭小子!你以為金府是你撒野的地方嗎?就孟小爺一人也可以要你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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