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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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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蒙奇冤 這場雨來得很莫名其妙。 明明該是個陽光普照的天氣,雨點卻一滴一滴的灑落下來。 就像是情人的眼淚,它根本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也不管在什麼地方。 反正在她想起來的時候,它就會三不管的流了出來。 看到這細細的雨絲,李員外盤坐在這破敗的小土地廟前,心裡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這雨說大也不大,說小可也會把人給淋成個落湯雞。 很想早一刻趕去『芙蓉城』,卻偏偏碰上了這場雨,不得已,也只好暫避一陣現在他剛伸了個懶腰,眼裡一亮,險些閃到了腰。 因為他發現到廟前那讓雨霧迷濛的黃土路上,有著十幾名年齡老少不等的叫化子,正冒著雨急步的朝著這趕來。 看他們匆匆的樣子,似乎也看準了這一荒棄多年的土地廟,正可一擋這莫名其妙的一陣急雨。 嘴角掛上一抹笑意,李員外的圓臉顯得更圓了。 「嗯,好傢伙,敢情咱們丐幫的精英來了一大半,莫非全都是為了我的事?咦?! 哈——連郝大叔也在裡面!」 老遠的那群叫化子中間,李員外已一眼認出了一位牛高馬大,穿著紅藍破布綴補的老者來。 站起了身,彈了彈屁股上的泥土,擺出了大馬金刀的架勢,拄著打狗棒,李員外好整以暇的等著他們的來到。 愈到近前,他愈感心驚。 原來那群人裡,他又認出二位:「殘缺二丐」。 這「殘缺二丐」在丐幫的身份地位,稱為「至尊」毫不為過,因為他二人至今已達九十高齡,論輩份可是李員外師父「乞王」的師祖。 平日裡就甚少露面的祖師爺,這時突然連袂出現,怎不讓李員外心膽俱驚? 只見他現在臉上的笑容已逐漸僵硬,而那大馬金刀的架勢,也失去了味道,反而讓人覺得垮兮兮的樣子。 因為這「總監察」一職的威風,在這二位面前可是一點也擺不出來,所以本來是好整以暇,也就變成了惶恐不安。 人剛到,雨也停了,這也還真是奇怪的事兒。 兩位鶴髮紅顏,身軀高大的「殘缺二丐」在前。一缺右耳,一缺左目,三隻眼睛瞬也不瞬一下的望著跪在地上的李員外。 後頭十名鶉衣百結,每人身上少說也有五、六個繩結的丐門弟子一字排開,臉上卻都沒什麼表情,直愕愕的也望著一臉恐相的李員外。 平常總是逢人就笑嘻嘻的,現在可換上了誠惶誠恐的表情,只因為他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對這二位稍有一絲不敬。 「祖——祖師爺,弟子李員外叩——叩見。」 李員外剛跪下,說完話,在他想對方二人一定會和顏悅色的要自己起身。 誰知道一抬眼,他卻發現這兩位祖師爺突分左右,閃開了兩步,生生避開了自己的磕頭一禮。 還沒意識過來怎麼一回事,耳中已聽到那平日甚寵愛自己的「無耳丐」仇忌不含感情的聲音。 「不敢,你請起。」 不錯,人家是要自己起身,不過話可是冰冷的像一把冰碴子,讓人從頭涼到了腳底板。 心裡七上八下,李員外站了起來,臉上的苦相可真難形容。 不敢抬頭,也不敢再開口。 週遭的空氣冷得令李員外打心底泛起一陣寒懼。 「無耳丐」仇忌手中高舉著一塊竹牌,尚未開口,李員外一見,雙膝就待又要跪下。 只因為誰也知道那塊竹牌正是丐幫至高令符,亦代表著幫主「乞王」親臨。 見符如見人,李員外一看到那塊竹符怎敢不曲膝? 何況「乞王」又為他的授藝恩師。 「李員外,你非我丐幫中人,不必跪下。我之所以拿出『火竹令』,只為了表明我們是奉令辦事。」面色冷漠的「無耳丐」仇忌冷冷的說道。 話是不錯,李員外自始就沒正式入幫,雖然他是當今丐幫幫主「乞王」門下,也是唯一的弟子。 可是他自己,甚至所有丐幫一百七十二舵數萬弟子,沒有一個人會認為他不是丐幫中的人。 而且不論幫裡幫外,江湖人士,武林豪傑,誰也都知道「丐門之寶」李員外,這可是不爭的事實。 如今他可是怎麼也想不到這位「活神仙」,居然會說出這幾句就算死,他也難以接受的話來。 「祖——祖師爺,為——為什麼?——」李員外睜大著雙睛,惶聲問道。 打從娘胎出來,李員外從沒有再比這一刻更令自己感到驚恐。 他現在冷汗潸潸而下,在這初秋,又是雨後的涼爽天氣裡,竟然連裡衣也快濕透。 「李少俠,我剛說過,你非我丐幫中人,這祖師爺三字,老朽承當不起,今天幸而碰到了李少俠,也正好為我丐幫向閣下討個公道——」 話是愈來愈離譜,當然李員外也愈聽愈迷糊。 他已隱約感覺出來有些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不敢答腔,也不知要從何說起。所以他只有睜著雙眼,滿臉疑惑的看著這位一向就十分冷酷的丐幫五代長老,靜聆下文。 兩名五結丐幫舵主級的門人,不發一言的綁上了一條紅布條在各人的打狗棒上,飛快的朝來路奔去。 李員外的心立時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因為他知道這種意思:他們一定到半里外去設下攔路以便告訴江湖同道,丐幫正在此處理幫務,閒雜人等不得侵人。 事情的嚴重性,已可明顯的看得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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