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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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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距離現在也只不過剩下十天。 李員外雖然沒有消息,可是大街小巷,酒樓茶肆,每個人都已知道了這件事,所談論的也是這件事。 甚至有的賭檔、銀樓、錢莊已經開始收受賭金,賭這兩位武林俊彥的勝負。 當然賭「快手小呆」贏的人居多,畢竟「快手小呆」是靠「快手」成名。而李員外「飄香三里」的名聲卻要比他「總監察」的名聲來得響亮。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快手小呆」要約鬥李員外。 更沒有人會想到他們兩個人竟然是朋友,一對托心交命的好朋友。 人們都有一種瞧熱鬧的心理,只要有熱鬧好看,誰又管他們誰是誰呢? 所以距離「展抱山莊」一大快馬行程的芙蓉城一下子變得城開不夜,喧嚷不絕,能趕來的江湖人物全都趕來了,雖然那「熱鬧」還要十天以後的七月初七才看得到。 「七月初七本是『鵲橋會』呀,看的應是『牛郎』與『織女』,你們到底有沒有搞錯?」 你如果這樣和別人說,保險有人會賞你一個大耳括子,而且人家會告訴你「你才有沒有搞錯?『牛郎』和『織女』每年都可看得到,『快手小呆』和『李員外』的決戰可是你一輩子看不到第二回的生死決戰哩。」 深夜,「展抱山莊」鳳姑娘的房間。 兩個美好的倩影,被燭光印在窗紙上。 「那麼遠跑來,不會引起他的疑心麼?」 「不會,他現在每天晚上都一覺到第二天中午。」 「你為什麼要以小呆的名義約鬥李員外?」 「我找不到李員外,也只好出此下策。」 「我覺得你的恨意太可怕了,不能緩和些嗎?」 「已忍耐得夠久了,你應該瞭解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再說我怕再過一段時間我就無法控制『快手小呆』了,是你說的,藥用久了,就自然會失去藥性。」 「隨你了,我也知道沒理由勸你,也勸不醒你。」 「有李員外的消息嗎?」歐陽無雙望著展鳳說。 「沒有。」 「從我那逃出後,他居然就像一陣風消散了,真奇怪?」歐陽無雙疑惑的道。 「不可能吧!你多派人找找,應該找得到的。」 「算了,只要他不死,他一定就會赴約的,我知道他丟不起這個人,尤其還關係到『丐幫』的聲譽。」 「你可真摸透了他的心理。」 「又有什麼用,好了,我回去了。」歐陽無雙憤聲道,她好像真是恨透了李員外。 簌地一條人影穿出了鳳姑娘的窗外,急掠而去。 鳳姑娘望著黑夜,沉思了好久好久。 她在想些什麼?她不是和歐陽無雙是很好的密友嗎? 她為什麼不告訴歐陽無雙說李員外就在此地? 她真愛上了李員外? 沒人知道她的心理,女人心本來就是海底針。 尤其是她這麼美的女人。 歐陽無雙回到家天已微亮。 她卻沒想到「快手小呆」已經起來了,而且正望著自己,以一種古怪眼光。 她嚇了一跳,卻微笑的對他說:「你怎麼起來了呢?為什麼不多睡一會?」 小呆搖了搖頭道:「一個練武人怎麼可以每天睡到日正當中?我實在弄不清我最近到底是怎麼了,就是爬不起來,所以我昨晚根本就沒睡,那麼早你去了哪?」 「沒去哪裡,只不過在附近走走。」 「是嗎?」 歐陽無雙有些生氣了。「看看你的樣子,好像不太相信我一樣,你懷疑什麼?你可以說出來呀!」 「我說過我不相信你嗎?」 是的,小呆沒有說,歐陽無雙暗罵自己太沉不住氣了。 做賊的人,總是有點心虛。 而世上的惡人,也全都是先告狀。 因為他們想以其他不是理由的理由,來分散人家的注意力,藉以掩飾自己真正的意圖。 如果這個「惡人」又是女人的話,那麼她再流上幾滴眼淚,所產生的效果可就更佳了。 歐陽無雙深深懂得個中三昧,因此她哭了,聲淚俱下。 「小呆,我現在才發現到你根本不愛我,你一個晚上沒睡,難道我就睡了嗎?人家好心的為你跑到『展抱山莊』去找鳳姑娘拿藥,你看你,竟然用這種態度對我,我知道你一定後悔了,後悔不該約戰李員外是不?你也嫌棄我對不?你若嫌棄我嫁過人,你可以說呀!何必要拿話來刺激我?你難道不知道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這樣的嗎?」 小呆的心痛了。 男人碰到了這種情形能不心痛嗎? 除非他不愛這個女人,否則他怎能抵得住這梨花帶雨的如泣如訴? 幾乎是惶恐的近乎自責,小呆趕忙上前賠著小心的說:「小雙,小雙你不要哭了嘛!我不對,我錯了行不?哎,你這一哭,我的心都給你哭碎了——其實我只不過是有點頭疼的毛病,你又何必大老遠的——好,好,我道歉,我不該懷疑什麼,這總行了吧?」 末愛過的人絕對想不到一個男人會輕易的被女人的眼淚所征服。 更難想像不管你如何的英雄蓋世,也一樣敵不過情人的眼淚。 有理變成沒理,原告打成被告。 看樣子小呆在這場和歐陽無雙的愛情戰爭中,永遠都是一個輸家。 而且再這樣繼續下去,恐怕總有一天會輸光了褲子。 歐陽無雙笑了,當然那笑裡包含了許多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一些東西。 小呆也笑了,只為歐陽無雙的笑而笑。 他現在經常都是這樣,彷彿他的喜怒哀樂都被她完全的控制住。 這是什麼樣的愛精? 一個失去「自我」的愛情,又能維持多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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