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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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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無風 李員外回到了平陽縣。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做些什麼? 因為他連一個人也找不到了。 小呆沒回來。 「鬼捕」失了蹤。 燕大少也不知「瘋」到哪裡去了。 一切的線索好像完全斷了般。 他像一隻野狗一樣的滿街找著野狗。 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想燉上一鍋「飄香三里」請客。 可是他卻連一隻狗也捉不到。 並不是街上沒有野狗,哪一個城鎮會沒有野狗? 只是狗肉吃多了,身上自然就有了狗肉味,尤其是他想吃狗肉的時候,那味道也就會越濃厚。 所以,凡是狗,不管大狗、小狗、花狗、土狗只要老遠一聞到李員外,狗鼻子一嗅,就真的是「喪家之犬」一樣夾著尾巴逃出三里。 (這是事實,筆者在韓國就有一韓國友人,一天不吃狗肉就睡不著覺,韓國人吃狗肉叫喝「補腎湯」,而且大多夏天吃,可想而知他吃的狗肉有多少,韓國的野狗頗多,筆者經常被它們追的滿街跑,可是和我那韓國友人一道,野狗們只要一聞到了他滿身的狗肉味,立刻嗚嗚怪叫撒腿回頭就跑,就像見了狗祖宗一樣,因為狗絕不吃狗肉。) 李員外沒轍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想捉隻野兔就行了。 人要走桃花運的時候,連追一隻兔子也會追出一段艷遇來。 就在李員外看到那隻兔子時,它已一溜煙的鑽進了一處大莊院的圍牆裡。 他當然不會放過它,尤其在找了一下午才好不容易發現到它。 兔子可以鑽洞,人卻不能鑽洞。 翻過了牆。 李員外落在了一處全是菊花盆栽的花園裡。 兔子不見了,他卻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全身黑衣的女人。 他忘了兔子,也忘了這是人家的家裡。 更忘了一切。 只因他已被眼前的這個女人迷惑住了。 他實在無法形容這個女人,因為芙蓉如面、冰肌玉骨、風姿嫣然、嬌艷出奇等等形容詞好像都難以把這個女人的美給刻畫出來。 總之,他從未見過這麼美的女人。 也從未想到世上還有這麼美的女人。 「有事嗎?李員外?」這個女人聲音若出谷黃鶯,脆生生的道。 悚然一驚,李員外震了一下,竟然有些結巴的道:「你——你——姑娘你認識我?」 「世上還有誰是你這種裝扮?對你,我的瞭解並不比一般人來得少呢,畢竟你是鼎鼎大名的是不?」 美姑娘,嫣然一笑,如百花齊放的回道。 陶醉了,李員外陶醉在美姑娘的笑聲裡。 更陶醉在人家對自己的瞭解裡。 一個從未謀過面的美人,能如此和善的對自己微笑,而且更是如此落落大方的承認她有些,呢,欽慕自己,這能不叫人陶醉,不叫人雀躍嗎? 李員外笑了,有些刻意的,故意的展露出自己的那被許多女人「迷死」的笑容。 平常這種情形下,李員外一定會在言語上吃吃對方的「豆腐」,現在他卻連俏皮話也不知要怎麼說了。 因為任何不當的言語對這女人,都是一種褻瀆,一種該下地獄的冒犯。 一個平常嘻皮笑臉的人,如果硬要裝出一付很正經的模樣來說話,那樣子一定很滑稽和古怪。 李員外現在就是這個樣子,他的笑非但已失去了「迷死人」的韻味,簡直有點哭的味道,他自己卻不知道仍然有些結巴而咬文嚼字的道:「敢問——姑娘芳名?此地——可是府上?」 話一說完,李員外就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因為這裡本來就是人家的家,何況自己非但是不速之客,更是翻牆進來的。 人家不拿自己送官,已該念阿彌陀佛了,還莫名其妙的問出這一句狗屁不通的話來。 果然——美姑娘笑得花枝招展,但卻沒有一絲慍意。 「如果這不是我家,你認為會是哪裡?」 李員外簡直想找一條地縫鑽了進去。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來』我家是為了什麼呢?」 美姑娘柔聲的又問,卻避開了李員外所問。 從來沒想到讓人拿話扣住的滋味是這個樣子,還好人家留了面子用「來」,而不是用「爬」,否則李員外還真不曉得要有多尷尬哩。 「噢,我是追一隻兔子,才——才進來的。」 「兔子?!你追兔子幹嘛?!」 「我——我是看到那隻兔子好——好可愛,才想到捉來玩賞,誰知它卻從那圍牆下鑽了進來,因此——」 天才知道李員外追那隻兔子要幹嘛,但是他總不能告訴人家追那隻兔子是為了要填肚子吧,所以他只好言不由衷的如此說了。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人家沒說出來,但是誰也知道那意思。 一個有心,一個求之不得。 李員外成了美姑娘的座上客。 酒酣、耳熱。 現在他不但慶幸沒捉到那隻兔子。 更慶幸省下了一頓飯錢。 奇怪的是李員外這個人經常窮的三餐不繼,而偏偏他卻能時常請人家吃飯,和被人家請吃飯。 人只要有飯吃,就不會餓死。 你想要叫人家請你吃飯,你就必須常常請人家吃飯,這是李員外的「吃飯哲學」。 當然他請人家吃狗肉、吃叫化雞的時候居多,因為那都是不花錢的。 「能告訴我,你來平陽縣有什麼事嗎?」美姑娘喝了點酒,臉色酡紅的問李員外。 有這麼一個貌若天仙的美女陪著男人喝酒、吃飯、聊天,只要她想知道,恐怕這個男人連祖宗十人代的家譜都能背得出來。 李員外是個男人,而且又喝了酒。 喝了酒的男人更是話多,也藏不住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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