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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七


  小魚兒道:「不錯,你一定不會的,因為你若在天黑時來找人,豈非失了自己的身份,何況天越黑,就對魏無牙這種人越有利,你在魏無牙住的地方找他動手,已失了地利,若在晚上來,又失了天時。」

  憐星宮主望了邀月宮主一眼,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瞧她目中的神色,竟似已露出些讚賞之意。

  小魚兒道:「瞧這人的出手的氣派,就知道他行事一定很光明正大,何況,能練到他這種武功的人,也絕不會是呆子,所以我可以斷定,他絕不會是晚上來的,既然不是晚上來的,就必定是在昨天黃昏之前。」

  他拍了拍手,笑嘻嘻道:「各位覺得我的意見還不錯吧?」

  邀月宮主冷冷道:「這道理本來就很明顯簡單,誰都可以看出來的。」

  小魚兒大笑道:「你既然也瞧得出來,為什麼還要來問我呢?」

  邀月宮主沉下了臉,再也不理他,身子飄動,已向林木深處掠了過去,小魚兒在她後面扮了個鬼臉,笑道:「你也用不著生氣,其實我知道你嘴裏雖不說,心裏卻是很佩服我的。」

  ***

  穿過樹林,前面一片山壁,如屏風般隔絕了天地。山壁上生滿了盤旋糾纏的籐蘿,盡掩去了山石的顏色。

  邀月宮主看不見有什麼山穴石洞,只有回頭道:「魏無牙的住處在那裏?」

  她說話時的眼睛雖望著憐星宮主,其實她也知道憐星宮主同樣是不知道的,這句話自然是在問小魚兒。

  小魚兒卻故意裝作不懂,卻仰首望了天,喃喃道:「我本來以為要下雨,誰知天氣又好起來了。」

  邀月宮主瞪了他一眼,厲聲道:「魏無牙的洞穴在那裏?」

  小魚兒好像怔了怔,道:「如此簡單明瞭的事,你怎麼又要問我呢?」

  邀月宮主臉又氣得蒼白,卻無話可說。

  只見小魚兒扶著蘇櫻走過去,將前面一片山藤撥開。

  這片山藤長得最密,但卻有大半已枯死,撥開山藤,就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穴,裏面連光都瞧不見。

  小魚兒道:「這就是了,各位請進。」

  魏無牙聲勢赫赫,僕從弟子如雲,誰也想不到他竟會住在這麼樣一個連狗洞都不如的小山洞裏。

  大家都不禁覺得很驚奇,尤其是花無缺,他見到蘇櫻的洞府已是那麼幽雅精緻,以為魏無牙的住處必定更可觀,忍不住道:「這就是魏無牙住的地方?」

  小魚兒笑道:「不錯,你奇怪麼?」

  花無缺還想說什麼,但望了邀月宮主一眼,就垂下頭去。

  小魚兒嘴裏說著話,已當先鑽了進去,只見他身子搖搖愰愰,腳步也踉蹌不穩,顯見得還是沒有絲毫氣力。

  邀月宮主皺眉叱道:「站住!」

  小魚兒道:「為什麼我要站住?這老鼠洞中也不知發生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事,說不定一進去就得送死,我先為你們探探路不好麼?」

  憐星宮主道:「正因為先行者必有兇險,所以才要你站住。」

  小魚兒大笑道:「想不到你們竟如此關心我,多謝多謝,可是我既然中了那見不得人的毒,活著反正已無趣得很,死了倒正中下懷。」

  邀月宮主冷冷道:「你死不得的。」

  小魚兒只覺風聲颼然,邀月宮主已自他身旁不及一尺寬的空隙掠過他前面,連他的衣袂都沒有碰到。

  見到這樣的輕功,小魚兒也不禁嘆了口氣,喃喃道:「魏無牙現在若已死了,倒是他的運氣,否則若是落在這兩位大宮主手上,就難免也要像我一樣,連死都死不了啦。」

  ***

  大家隨著邀月宮主走了數十步後,向左一轉,這黑暗狹窄的洞穴,竟豁然開朗,變為一條寬闊的甬道。

  甬道兩旁,都砌著白玉般晶瑩光滑的石塊,頂上隱隱有燈光透出,卻瞧不見燈是嵌在那裏的。

  鐵心蘭,花無缺和移花宮主等人,實未想到這洞中竟別有天地,面上多多少少都不禁露出些驚奇之色。

  小魚兒笑嘻嘻道:「你們現在就奇怪了麼?等你們到裏面去一瞧,那更不知道要有多麼奇怪了,我雖未去過皇宮,但想來皇宮也未必會比魏無牙這老鼠洞漂亮。」

  他又說又笑,還像是生怕別人聽不見,甬道裏面回聲不絕,到處都是他嘻嘻哈哈的笑聲。

  憐星宮主冷冷道:「你不說話,也沒有人會將你當啞巴的。」

  小魚兒道:「你怕魏無牙聽到麼?」

  他不等憐星宮主說話,接著又笑道:「我若要來找人麻煩,就一定要光明正大的走進來,若是偷偷摸摸的怕人聽見,就算不得英雄好漢。」

  憐星宮主也不答話,卻緩緩道:「魏無牙,你聽著,移花宮有人來訪,你出來吧。」

  她說話的聲音並不高昂,但卻蓋過了小魚兒的笑聲,一字字傳送到遠處,可是除了她自己的回聲外,就再也聽不到一絲聲音。

  蘇櫻面上的神情不禁更是憂慮。

  魏無牙此刻實已兇多吉少,他若還沒有死,用不著等小魚兒大聲說笑,更用不著憐星宮主喊話叫陣,這甬道中的機關必定早已發動了。

  突見邀月宮主停了腳步,道:「你看這是什麼?」

  大家隨著她望去,才發覺這甬道的地上,竟留著一行腳印,每隔三尺,就有一個,就算是用尺量著畫上去的,也沒有如此規律整齊。

  這甬道中地上舖的石頭,也和兩壁一樣,平滑堅實,就算是用刀來刻,也十分不容易。

  但這人的腳印竟比刀刻的還清楚。

  憐星宮主道:「此人為的是來找魏無牙,又何苦將功力浪費在這裏,拿地上的石頭來出氣?」

  小魚兒搖了搖頭,笑道:「以我看來,說這話的才真有點笨哩。」

  憐星宮主怒道:「你說什麼?」

  小魚兒道:「據我所知,單只這一條甬道裏,就至少有十幾種機關埋伏,每一種都很可能要你送命。」

  憐星宮主道:「你怎知道?」

  小魚兒笑了笑,道:「因為我至少已經嘗過了十三種。」

  他接著又道:「此人既然要來找魏無牙的麻煩,必然對魏無牙知道得很清楚,走在這甬道裏必定步步為營,全身功力,也都蓄滿待發,你瞧他腳步間隔,如此整齊,就可想見他那時的情況。」

  憐星宮主道:「不錯,一個人武功若練到極峰,那麼等他功力集中時,一舉一動,都必定自有規律。」

  小魚兒道:「但他並不知道機關要在何時發動,是以他集中的功力隨時都在躍躍欲動,便不知不覺在地上留下了腳印。」

  他瞧了憐星宮主一眼,笑著接道:「由此可見,此人並不是呆子,只不過功力太強了些而已。」

  憐星宮主沉著臉竟不說話了。

  邀月宮主道:「但這甬道中的機關卻一直並未發動,是麼?」

  小魚兒道:「不錯,機關發動後,無論是否傷了人,都會有痕跡留下來的,要等人收拾過後才能復原,而這人走進來後,這洞裏的人就好像已死光了,否則我們走到這裏,至少要遇見十來種埋伏。」

  邀月宮主道:「但此人來時,洞中必定還有人在,機關又為何始終未曾發動呢?」

  小魚兒眼珠轉了轉,道:「我雖未見到這人走進來時的情況,但可以想見他必定也和我們一樣,一面走,一面亮著字號,『魏無牙你聽著,我某某人來找你了!』這裏的機關未曾發動,想必是因為魏無牙一聽他的名頭,就大吃一驚,知道就算將機關發動也沒有用的,又生怕激惱了此人,所以就索性做大方些。」

  她們姐妹兩人對望了一眼,心裏似乎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只有小魚兒才知道她們是想錯了。

  蘇櫻忽然道:「看這人的腳印,比平常人至少要大出一半,可見他的身材必定很魁偉,他隨隨便便一跨出,就有三尺遠,可見他的兩條腿必定很長。」

  她發現每個人的眼睛都已望在她臉上,似乎都在等她說下去。

  她就接著道:「據我所知,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的功力如此強猛,而傳說中他的身材也和此人一樣。」

  移花宮主姐妹又對望了一眼,憐星宮主沉著聲道:「誰?」

  蘇櫻道:「大俠燕南天!」

  ***

  移花宮主自然也早已想到此人就是燕南天了,但驟然聽到「燕南天」三個字,這冷靜得有如冰湖雪水般的兩姐妹,面上也不禁為之動容,姐妹兩人都不禁向小魚兒望了一眼,目光卻又立刻收了回來。

  小魚兒的眼睛也在留意著她們神情的變化。

  這其中只有小魚兒知道此人絕不會是燕南天,因為燕南天縱然還活著,功力也不會恢復得這麼快。

  但眼珠子一轉,卻拍手道:「不錯,這人必定就是燕南天大俠,除了燕大俠外,還有誰有這麼高的武功,這麼大的力氣?」

  邀月宮主忽然道:「此人絕不會是燕南天!」

  邀月宮主冷冷道:「他縱然未死,必定也已和死差不多了。」

  憐星宮主道:「不錯,此人最是好名,以前他每隔一兩個月,總要做一件讓人人都知道的事,他若還沒有死,這二十年來,為什麼全沒有他的消息?」

  蘇櫻眼波流轉,緩緩道:「你們為什麼不進去瞧瞧,說不定他還在這裏沒有走哩。」

  這句話還未說完,移花宮主姐妹兩人飛也似的掠過甬道。

  連花無缺和鐵心蘭也被她們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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