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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四


  現在,小魚兒和花無缺已邁出第十四步了。

  小魚兒的眼睛一直在瞪著花無缺,花無缺面上雖全無任何表情,但目光卻一直在迴避著他。

  無論他們走得多麼慢,這第十五步終於還是要邁出去的,憐星和邀月宮主情不自禁,都緊握起手掌。

  但鐵心蘭和蘇櫻卻連手都握不緊了,她們的手抖得是這麼厲害,抖得就像是西風裏的枯葉。

  就在這時,小魚兒忽然倒了下去!

  ***

  在如此緊張,緊張得令人窒息的一剎那中,小魚兒竟莫名其妙,無緣無故的忽然倒了下去。

  花無缺整個人都怔住了,鐵心蘭也怔住了,蘇櫻更怔住了。他們全身上下本已都緊張得充滿了血,現在。全身的血又像是一下子忽然被抽乾,腦子裏也忽然變得茫茫然一片真空,竟沒有人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突然發生的變化。

  就連邀月和憐星宮主都怔住了,臉上神色也為之大變。

  只見小魚兒身子倒在地上後,就忽然發起抖來,越抖越厲害,到後來身子竟漸漸縮成一團。

  憐星宮主跺了跺腳,道:「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邀月宮主怒道:「他這是在裝死!殺了他,快殺了他。」

  花無缺垂首道:「他已無還手之力,弟子怎能出手?」

  邀月宮主道:「他既不敢跟你動手,就是認輸了,你為何不能殺他?」

  花無缺垂著頭,既不出手,也不說話。

  只聽邀月宮主厲聲又道:「你為何還不出手,難道他每次一裝死,你就要放過他!你難道忘了本門的規矩,你難道連我的話都敢不聽?」

  花無缺滿頭汗珠滾滾而落,垂首瞧著小魚兒,顫聲道:「你為何不肯站起來和我一拚?你難道定要逼我在如此情況下殺你?」

  小魚兒忽然咧嘴一笑,道:「你趕緊殺了我吧,我絕不怪你的,因為這並不能算是你殺死了我,殺死我的人是江玉郎。」

  邀月宮主變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魚兒嘆了口氣,道:「因為我若沒有中毒,現在就不會無力出手,也就未必會死,所以現在我就算死了,你也不必覺得抱歉,因為我根本就不是死在你手上的。」

  他眼睛忽然瞪著邀月宮主,一字字道:「江玉郎才是真正殺死我的人。」

  邀月宮主和憐星宮主兩人對望了一眼,又不禁怔住了。

  過了半晌,憐星宮主才厲聲問道:「你中了他什麼毒?」

  小魚兒道:「女兒紅。」

  憐星宮主長長吸了口氣,瞧著邀月宮主沉聲道:「看他這樣子,倒的確是女兒紅毒發時的朕象。」

  邀月宮主臉上已不見一絲血色,過了半晌,忽然冷笑道:「此人詭計多端,你怎可聽信他的話。」

  小魚兒道:「信不信由你,好在我中毒時,有很多人都在旁邊瞧見的。」

  邀月宮主立刻問道:「是些什麼人?」

  小魚兒道:「有鐵萍姑和一個叫胡藥師的人,自然還有下毒的江玉郎。」

  憐星和邀月又對望了一眼,兩人忽然同時掠出,一陣風吹過,兩人都已遠在十餘丈外的樹下。

  ***

  邀月宮主和憐星宮主同時掠到樹下。

  憐星宮主道:「你的意思怎樣?」邀月宮主嘴唇都發了白,閉著嘴不說話。

  憐星宮主道:「這江小魚若真的已中了江玉郎的毒,那麼就的確不該算是死在花無缺手上的,這麼一來,我們的計劃豈非就變得毫無意義?」

  邀月宮主顫聲道:「我……我已忍受了二十年的痛苦……」

  憐星宮主的目光也隨著她的手緩緩垂落,道:「你忍受了二十年的痛苦,這二十年來我難道很快活?」

  過了半晌她又接著道:「但我們這二十年的罪絕不是白受的,因為普天之下,只有我們兩人知道這秘密,只有我們兩人才知道他們本是兄弟,我們自己若不將這秘密說出去,他們兩人到死也不會知道。」

  邀月宮主臉色也漸漸和緩,道:「不錯,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

  憐星宮主道:「所以他們遲早必有一天,會互相殘殺而死的,他們的命運已註定了如此,除了我們兩人之外,誰也不能將之改變。」

  她一字字接著道:「而我們兩人卻是絕不會令它改變的,是麼?」

  邀月宮主道:「不錯。」

  憐星宮主道:「所以我們現在根本不必著急,我們等著雖然難受,但他們這樣又何嘗不痛苦?我們正好瞧著他們為自己的命運掙扎,就好像一隻貓瞧著在牠爪下掙扎的老鼠一樣,何況,我們既已等了二十年,再多等三兩個月又有何妨?」

  邀月宮主冷冷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要先解了江小魚所中的毒,再令花無缺殺他,你要他完完全全死在花無缺手上,是麼?」

  憐星宮主目中閃動著欣慰的笑意,柔聲道:「不錯,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令無缺痛苦悔恨,覺得生不如死,你若令他現在就殺了江小魚,他就會自己寬恕自己,甚至會去殺了江玉郎為小魚兒報仇,那麼我們的計劃也就變得毫無意義。」

  邀月宮主默然半晌,道:「但你可知道江小魚是否真的中了毒呢?」

  憐星宮主道:「這一點我們立刻就能查出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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