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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花無缺瞧著那在纖手撫摸下,馴如家貓的猛虎,吶吶道:「夫人既是此間的主人,此虎又是夫人所養,夫人卻是被誰關在這裡的,在下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白夫人嘆了口氣道:「這事說來話長,你先掀起這簾子,我再告訴你。」

  花無缺遲疑著道:「莫非是個陷阱?」

  白夫人道:「你還說自己本事大,竟連這簾子都不敢掀麼?」

  花無缺霍然長身而起,一把將那簾子掀了開來。簾子一掀,他更吃驚得說不出活來。

  ***

  這花廳前面一半,陳設精雅,堂皇富麗,但被黃幔隔開的後面一半,卻什麼陳設也沒有,滿地都是稻草,只有在角落裡放著隻水槽——這那裡像是人住的地方,簡直像是豬窩、馬廄。

  這情況已經夠令人吃驚的了,更令人吃驚的是,這華衣美婦的脖子上,還繫著根鐵鍊,鐵鍊的另一端,深深釘入牆裏。

  花無缺也像是被釘子釘在地上了,再也動彈不得。

  白夫人瞧著他悽然一笑道:「你現在總該明白我為什麼不能帶你去了吧。」

  花無缺暗中嘆了口氣,道:「這……這究竟是誰做的事,是誰……」

  白夫人垂下了頭,一字字道:「我的丈夫!」

  花無缺幾乎跳了起來失聲道:「你的丈夫?」

  白夫人悽然道:「不錯,我的丈夫是天下最會吃醋,最不講理的男人,他總是認為只要他一走,我就會和別的男人勾三搭四。」

  花無缺呆望著她,那裏還說得出話來。

  白夫人道:「你看我的衣服打扮還不錯,又覺得奇怪,是麼?」

  她長嘆著接道:「若有別人瞧了我一眼,他就要將那人殺死,你現在已瞧過我了,你就算不救我出去,他也要找你算賬的。」

  花無缺苦笑道:「在下平生最恨的,就是欺負婦人女子的人,莫說在下還有求於夫人,就算沒有此事,在下無論如何也要將夫人救出去的。」

  ***

  鐵心蘭伏在黑暗中,等了許久。

  忽然間,她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虎吼,但虎吼過後,四下又轉於靜寂,什麼動靜都沒有了。這沒有動靜卻比什麼動靜都令鐵心蘭擔心。

  她又等了半晌,越等越著急,到後來實在忍不住了,終於自藏身處躍出,她無論如何也想去瞧個究竟。

  鐵心蘭縱身躍上了牆頭。她剛躍上牆頭,突然有燈光一閃——那是特製的孔明燈,一道光柱閃電般從她臉上掠過。

  接著,黑黝黝的大殿裡,就有一人緩緩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鐵心蘭姑娘。」

  鐵心蘭這一驚,幾乎在牆頭上凍結住了,嘶聲道:「你是誰?」

  「姑娘走進來瞧瞧,就會認得我是誰的。」

  鐵心蘭又驚又疑,那裏敢冒然走進這陰森黝黯的大殿。

  那人陰惻惻一笑,接著又道:「姑娘既已來到這裏,還是進來瞧瞧的好。否則,連姑娘的那兩個朋友都走不了,憑姑娘的本事,難道能走得了麼?」

  鐵心蘭全身都顫抖了起來!難道連花無缺都已落入別人的陷阱,遭了毒手?

  黑暗中那人緩緩道:「石階旁的柱子下,有盞燈,還有個火摺子,姑娘最好點著燈才進來,別人都說我在燈光下看來,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

  鐵心蘭又在猶疑:「這又是什麼詭計?」

  但無論如何,燈光通常都能帶給人一些勇氣,黑暗中危險總比較大——於是她尋著燈,燃起。鐵心蘭緊緊握著燈,一步步走進了大殿。

  大殿中那裏有什麼人?巨大的香爐,褪色的黃幔,魁偉而猙獰的神像……燈光又像是忽然黯淡了。

  鐵心蘭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大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躲起來?」

  沒有人回答,也瞧不見人影。莫非那木雕的神像,在向一個平凡的女子惡作劇?

  鐵心蘭不敢抬頭,卻又忍不住抬起頭。巨大的山神,箕踞在一隻猛虎身上,似乎正在瞧著她獰笑。

  鐵心蘭幾乎忍不住要拋下燈,轉身逃出去。銅燈又變得冰冷,她的手已開始發抖。

  忽然,神幔後爆發出一陣狂笑聲。

  一人大笑道:「鐵心蘭呀鐵心蘭,你的膽子倒當真不小。」這語聲赫然竟似那木塑神發出來的。

  但鐵心蘭反自沉住氣了,她也冷笑道:「你既敢請我進來,為何又躲在神像後不敢見我。」

  那人大笑道:「女人的膽子,有時倒的確比男人大得多,我本想駭你一跳的,誰知道竟被你瞧破機關了。」

  隨著笑聲,一個人緩緩自神像後轉了出來,飄搖的燈光,照著他蒼白的臉,銳利的眸子。他果然是個十分英俊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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