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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吳凌風不料敵手掌力如此強厚,冷哼一聲,左手一收,閃電般再向外一沉,一招「開山導流」硬撞而出。掌式借一收一放之間,真力已叫至十成。

  白風急切之間不辨敵友,不敢造次,但對手力道實在太強,也不敢絲毫保留,全力一揮而出。

  這一下不啻是強碰強,硬對硬,吳凌風陡覺一般絕大的力道把自己凌空下擊千斤之力,硬封上去,自己身體不由上升數丈,急看那白風時,也吃不住下撞之力,登登連退七八步。

  二人一拼之下,吳凌風心中有數,自己的功力是略遜於對方,在空中略一擺手,嗆啷一響,斷魂寶劍撤在手中,抖起漫天劍花,倒撒下來。

  白風在硬拼之下,也微覺氣動,見敵人兵刃出手,不敢停留,雙手輕巧一翻,二支四尺左右的精鋼懷杖也到了手上。吳凌風在空中見白風撤取兵刃的手法便知他兵刃上的功夫必也不弱,清叱一聲,刺將下來。

  白風暴叱一聲,懷杖交相擊處,「噹」的響起震耳欲聾的一聲暴響。呼呼風聲中,二人已交上了手。

  一旁冷落的落英劍謝長卿,此時那一幕幕的往事歷歷如在眼前,對一旁酣戰不聞不問。

  是十年前的事了,在那五華山的絕谷中,神君和四大宗派的掌門人對陣,五派中凌空步虛卓大俠因在天紳瀑前圍攻吳詔雲受重傷去世,謝長卿的父親也是一戰而死,他為了名聲和性命,竟不顧一切的下手暗算正在和三大派的高手拼鬥內力的神君。十年來,這事情無一分一秒不在像毒蛇般吞噬著他的心——他下意識的作出一個襲擊的姿態,敢情那是他用點蒼「七絕手法」加害於梅山民時所用的招式。

  他突然發狂似地瞪視著雙手,一剎時他彷彿發覺他滿手都沾滿血腥,同時他臉上也作出一個可怕的表情。

  驀地噹的一聲暴響,敢情是懷杖和寶劍交觸了一次,他被這一聲驚醒過來,抬頭一望,只見吳凌風和長天一碧二人鬥得正酣,偏首一瞧,那邊「七妙神君」還在和「曉月寒心掌」及「山左雙豪」拼鬥內力。

  一個念頭有如閃電般通過他的腦際,他臉上微微一陣痙攣,那張俊秀的臉孔此刻變成猙獰可怖的了。

  他張目一望吳、白二人的戰勢,心中立刻下了一個斷言,任何一人不可能在一時半刻中分出手來。他再看了看「七妙神君」,倏地十年前的情景又如歷歷在目,只不過那三大派的高手卻變成了「山左雙豪」和「曉月寒心掌」罷了。

  「七妙神君好像並沒有對我抱有報復的意志!」他忖道:「但是我那一擊無論如何至少使他功力全失的,怎麼他竟——」

  「不過現在只要再用『七絕手法』點他的『天靈』、『天促』穴道,那怕是鐵人也會立斃!嘿!這次下手不可再保留一些了!」

  「呵!不對!他到底和我有什麼大仇恨呵?我豈可一再暗算於他!」這個念頭倏然升起,不覺使他臉上微微一紅。

  「不!不!我如不下手,他豈不要置我於死地!早聞七妙神君是一個極毒辣的傢伙呢。」他自我解嘲地暗道。

  一連串的念頭像閃電般晃過,但他俊美的臉孔上已變換了數種不同的面色!

  「我的年紀還不算大,為什麼要隨著一塊兒死去?」他不解似地自問。

  陡然他念起在十年前他也是為了這一個可怕而可卑的念頭才下的手——

  「生命和名望又算得什麼?」這一句話在他第一次下手暗算梅山民後常自愧自悔的自問,此時想到卻格外覺得刺耳。

  現在他感到了真正的困惑——

  雖然他在那漫長歲月中無時無刻不在自責,但到了這「良機」再來臨的時候,他卻又興起了這種念頭。

  驀地他又想到了那追悔的痛苦,那受著慢性心靈上挫折的難堪,他「嘿」的吐出吸滿全身的真力!

  「我豈能一錯再錯?十年的痛苦還不夠麼?」

  他恨恨一跺腳,反手插上長劍。乾硬的土地上霎時裂開一大片來!

  山風吹著樹葉沙沙發響,晴空萬里,宛如藍色的牆幕垂在四周,只見西方山峰與天相接的地方,一朵孤單的白雲停在那兒,那潔白更襯出了天的藍。

  謝長卿仰首觀天,他的心突如小鹿般亂撞起來,他不停地自問:「我該不該助這『七妙神君』一臂之力?」

  一分鐘前他還在不住考慮:「我該不該再下毒手?」但這時他的心情作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

  說出來也許謝長卿自己也會吃驚,他從十年前第一眼見了七妙神君,心中就深深地欽佩梅山民的風度,而這念頭十年來不但沒有因為他的暗算梅山民而減退,反而在心的深處不斷的滋長,只不過一當他念及此時,他立刻儘量把梅山民想成一個毒辣驕傲的傢伙,以寬恕自己的罪行。

  這時他心中交戰著,老實說,他是想上去助「七妙神君」一臂之力的,但是真要他上去時,他竟懷著一種「不肯認錯」的心情,矜持著不肯上前。

  這時,忽然「嘿」的一聲悶哼傳了過來,謝長卿舉目一望,只見「七妙神君」力敵那山左雙豪及曉月寒心掌任卓宣,已到了千鈞一髮的關頭。

  當年七妙神君以內力硬敵三大劍派掌門,而如今山左雙豪及任卓宣的內力造詣較之十年前的三派掌門並不多讓,由此可見出辛捷此時功力之深厚。

  驀然,呵呵一聲長笑,林中縱出一個人來,只見他年約三旬,一襲黃衫,腿上卻打著一條綁腿,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謝長卿回首一看此人,臉上顏色大變。

  那人卻單掌一揚,挾著勁風向「七妙神君」打去。

  辛捷此時正以全力和對手扯成平手,那人掌力再加上來,躲無可躲,勢必落個重傷的場面,他一急之下,心神一亂,立感對方內力逼了進來。

  驀然一聲清叱:「叛徒,認得我麼?」

  只見謝長卿手持長劍,一個「風揮碎絮」的式子,縱了上來,劍尖直指來人腕上要穴。

  辛捷同時也是清嘯一聲,一種潛在的內力陡然發出,本來緊貼在一起的手掌,突然跳了開去,雙方掌間保持著半尺的距離。

  任卓宣及山左雙豪雖則大驚,但豈甘示弱,掌上齊齊加勁,又向上逼進了一些——但是那麼一點,他們的掌力就如碰在鐵壁上一般,半寸也難前移。

  這樣雙方隔空逼著掌力,辛捷又是一聲長嘯,身形一晃,雙掌猛然向後一帶,呼的一聲將對方掌力帶至後方,他卻橫跨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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