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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小龍神賀信雄和江裏白龍孫超遠兩人,怎會知道這位身懷絕技的俠女,此刻心情比一個弱不禁風的閨女還要脆弱。

  他們望著她,都怔住了,孫超遠是不敢問,也不願問,他明哲保身,心想這種事還是不知為妙。

  小龍神賀信雄卻在心裏暗暗咒罵:「兀那這婆娘,又哭起來了,老子一肚子高興,被她這一哭,還有個什麼勁。」重重地將手裏的酒杯一放,打了個哈欠,臉上露出不悅之色。

  孫超遠朝他做了個眼色,他也沒有看見,粗聲粗氣地說道:「姑娘心裏有什麼事,只管告訴兄弟好了,兄弟雖然無用,大小也還能幫姑娘個忙。」孫超遠一聽,暗暗叫苦:「我的大哥呀,你平白又招攬這些事幹什麼,人家辦不了的事,憑你、我還能幫得了什麼忙?」

  金梅齡聞言,將一顆遠遠拋開的心,又收了回來,悄悄地拭了眼角的淚珠,暗自怪著自己,怎地會在這種場合就流下淚來,聽了賀信雄的話,心裏一動,說道:「我正有事要找賀大哥幫忙。」

  她這一聲賀大哥,把小龍神叫得全身輕飄飄地,張開一張大嘴,笑道:「姑娘有事只管說,我小龍神賀信雄,不是在姑娘面前誇口,南七省地面上大大小小的事,都還能提得起來。」

  他這話倒並非虛言,想他本是長江水路上的瓢把子,南七省無論黑白兩道,自然得賣他個交情,江裏白龍卻急得暗頓足,「可是我的大哥呀,像這位姑娘的事,你再加兩個也管不得呀。」

  金梅齡微微一笑,但就連笑,也是那麼地煩惱。

  她說道:「那麼就請賀大哥送我到武漢去。」

  孫超遠一愕,接口問道:「然後呢?」

  他實在被金梅齡這麼簡單的要求愕住了,賀信雄卻哈哈笑道:「這個太容易了。」他兩人俱都沒有想到這聲名赫赫的俠女,所鄭重提出的要求,竟是如此簡單而輕易的事。

  金梅齡低下了頭,卻接著孫超遠方才的話說道:「然後還請二位替我準備一隻船,以及幾個水手。」

  孫超遠不禁疑雲大起:「她父親的那艘船,我生長水面,也從未看見到比那艘船更好的,此刻她怎地卻要我等為她準備一艘船,難道這位姑娘是和她父親鬧翻,負氣出走?」江裏白龍饒是機智,卻也想不到金一鵬那艘冠絕天下的船,是沉沒了。

  於是他詫異地問道:「姑娘要備船,敢情是要到什麼地方去遊歷嗎?」小龍神賀信雄直腸直肚,脫口問道:「我聽孫二弟說,姑娘的老太爺有一隻天下少見的好船,怎地姑娘卻不用呢?」

  金梅齡微一顰眉,避開了賀信雄的問話,道:「我想出海,所以二位必須要替我找幾個熟悉水性的船夫。」

  她自幼頤指氣使,此刻是在要求著別人的時候,卻仍在語氣中露出命令的口吻,小龍神道:「這個也容易,我手下有許多人,原本就是在沿海討生活的。」他毫無心機,將金梅齡的沒有回答他的問話,並未放在心上,孫超遠低頭沉思:「這其中必另有隱情。」

  「但是這內情我不知也罷,她既不願回答大哥的話,可見得她一定不願意我們知道這件事,那麼我們又何苦再問呢?只是這位姑娘巴巴地要到海外去,又是為著什麼?卻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孫超遠心中暗忖著,口中卻極為開朗地說道:「既然姑娘要到武漢去,必定有著急事,那麼我們也不必再在此停泊了,今夜連夜就開始吧。」他實在不願意金梅齡停留船上。

  金梅齡喜道:「這樣再好沒有了。」

  於是孫超遠下令啟船,溯江而上,第二天還不到午時就到了武漢。

  金梅齡心中的打算是:先到武漢來看一看辛捷的家,她知道辛捷是山梅珠寶號的東主,是以她想打聽一下辛捷的底細,她雖和辛捷關係以到了最密切的地步,可是她對辛捷仍是一無所知。

  她想問清辛捷底細的緣由,是想查出他為何會和那「穿著白衫武功高到不可思議的人」結仇。

  然後她便要乘帆東去,訪查辛捷的下落,因為她暗地思量,那天她在岸上所看到江心揚帆東去的船,必定就是那神秘的白衣書生和後來那白衣美婦所乘的船,那麼辛捷必定也是被擄到那船上。

  船到了武漢,孫超遠便道:「姑娘有事,就請到岸上去辦,至遲今夜明晨,我等就可以將姑娘要的船和水手準備好。」須知江裏白龍孫超遠在長江一帶勢力極大,要準備一艘船,自然是立刻就能辦到的。

  金梅齡點頭謝了。

  她匆匆走上岸去,人們看到這帶著一臉慌急的絕豔少女,都不禁用詫異的目光望著她。

  她被這種目光看得有些生氣,但也無法,她想僱輛車,又苦於身邊沒有銀子,若是不僱車,她又不知道山梅珠寶號的途徑,又不願向那些以討厭的目光望著她的人們去問路。

  她自幼嬌生慣養,對世事根本一竅不通,這一件小小的事,竟把她難住了,又氣、又急,失魂落魄地在街上亂闖,希望能在無意中走到山梅珠寶號的門口,她腳步不停,想到一事,卻不禁一驚。

  她暗忖:「我這副樣子,跑到山梅珠寶號去打聽他的老闆,那些店伙不把我當瘋子才怪,怎會把實情告訴我?」

  望著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她獨自彷徨著。

  走著走著,她望著前面有一棟極大的房子,黑漆的大門敞開著,門口的馬石上,繫著幾匹馬,有兩個精壯的漢子蹲在門邊,她暗忖:「這是什麼所在?」走近去一看,只見那門楣上橫寫著「武威鏢局」四個金色大字。

  她第一次看到鏢局,好奇的望了幾眼,突然看到裏面有兩個人像是在爭論著什麼,走了出來。

  其中有一人卻正是江裏白龍孫超遠,金梅齡見了一喜:「我叫他帶我到山梅珠寶號去不就行了嗎?」

  那知孫超遠也發現了她,匆匆跑了過來,說道:「姑娘,快走。」金梅齡眼一瞪,道:「為什麼?」

  孫超遠發急道:「等會再說。」

  金梅齡見他神色不安,心想:「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又出了什麼有關我的事?」遂也一聲不響,眼著他走了。

  那跟孫超遠一起走出來的人,在後面高聲叫道:「孫二哥,這事就拜託你了,千萬不要忘記。」

  孫超遠也回頭道:「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過范大哥卻再也別把這事算在我賬上了。」

  原來那人正是武威鏢局的總鏢頭,金弓神彈范治成,孫超遠與他本是素識知交,一到了武漢,便去尋訪他。

  那知孫超遠一到了武威鏢局,范治成便帶著一些驚慌的樣子說道:「孫二哥,你來得正好。」

  孫超遠問道:「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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