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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阿旺的臉色變了。他當然知道波波和黑豹的關係,無論誰動了黑豹的女人,那種可怕的後果他也知道。波波眼珠子轉了轉,忽又笑道:「可是你只要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幾句話,我就讓你走。」阿旺嘆了口氣。他並不會對付女人,也不會打女人,尤其是波波這種女人。

  波波已開始問:「你當然不是一直都在這下面的,上面的事,你當然也知道一點。」阿旺只有承認。波波咬著嘴唇,試探著問道:「你在上面的時候,有沒有聽人說起羅烈這名字?」阿旺居然一點也沒有遲疑,就立刻點點頭:「我聽過。」他顯然還弄不清黑豹、羅烈和波波這三個人之間的關係。波波的眼睛立刻發出了光。「你幾時聽見的?」「今天早上。」「你聽見別人在說他什麼?」波波的心跳得更快了。阿旺道:「我聽說今天中午有個很重要的客人要來,他好像就姓羅,叫羅烈。」他顯然也弄不清黑豹為什麼要請這客人來的,紅旗老么被抬回來的時候,他已下來了。

  「今天羅烈要來?」波波的心卻已沉了下去。阿旺又點點頭:「聽說是來吃中飯的。」波波握緊了手,指甲已刺入肉裡:「是黑豹請他來的?」「不錯。」阿旺道,「聽說他十二點來,現在已過了十二點,他想必已在樓上。」波波的背脊在發冷,全身都在發冷。難道羅烈還不知道黑豹在怎麼樣對待她?難道黑豹已使他相信他們還是朋友。他們本就是像兄弟一樣的好朋友。羅烈還沒有看到真實的證據,當然不會相信黑豹要出賣他,更不會相信一個瞎子的話。她知道羅烈對黑豹的感情,知道羅烈一向很重視這份感情。可是她也知道,羅烈只要一定進這屋子,就休想再活著出去。

  「你是不是知道他已經來了?」波波勉強控制著自己,不讓聲音發抖。「好像是的。」阿旺道:「我剛才聽見上面有人說『客人已到,要準備開飯了。』」他顯然不知道這是件關係多麼重大的事,所以又補充著道:「而且上面的人好像都很忙,本來應該下來換班的人,到現在還沒有來。」上面的人當然很忙,黑豹想必已集中了所有的人,準備對付羅烈。

  波波咬了咬牙,忽然用力撕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雪白結實的乳房。阿旺又吃了一驚。他從來也沒有看過如此美麗的乳房,可是他不敢多看。黑豹的女人,非但沒有人敢動,連看都沒有人敢多看一眼的。「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阿旺扭過頭,聲音在發抖。波波冷笑道:「我正想問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要撕開我的衣裳?」「我?是我撕開了你的衣裳?」阿旺更吃驚。「當然是你。」波波冷笑著:「難道我還會自己撕開自己的衣裳,讓你看我?」

  阿旺怔住。這種事幾乎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別人當然更不會相信他的話。波波又道:「我現在若是將別人叫來,你想結果會怎麼樣?」阿旺連想都不敢想:「我……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我?」他的臉上幾乎已沒有人色,聲音抖得更厲害。波波板著臉,冷冷道:「我不但要害你,而且要害死你。」「為什麼?」「不為什麼,也許只因為我喜歡害人。」波波眼珠子轉了轉,聲音又變得很柔和:「可是你假如肯幫我一個忙,我就饒了你。」

  「你問我的話,我已全告訴你。」阿旺苦著臉道:「你還想要我幹什麼?」「要你幫我逃出去。」阿旺好像突然被人抽了一鞭,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你要我幫你逃出去?你……你……你一定是瘋了。」「我沒有瘋,我清醒得很。」阿旺道:「那麼你就應該知道,沒有人能從這裡逃出去的。」「以前也許沒有人能逃得出去,但今天卻不同。」波波說。「有什麼不同?」「今天上面的人都在忙著招呼客人,連應該來換班的人都沒有來。」阿旺已急得滿頭冷汗,「絕對不行。」「絕對不行!」波波又在冷笑:「難道你想死?」

  阿旺不想死,他還年輕。波波冷笑道:「你也該知道,現在只要我一叫,你就只有死路一條,無論你怎麼分辯,黑豹都不會饒了你的,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你也應該知道。」阿旺當然知道。現在黑豹要殺一個人,就好像殺一條狗一樣,根本用不著什麼很好的理由。阿旺用手背擦著汗:「就算我想要放你走,你也走不了。」「是不是因為這裡還有別人在看守?」阿旺點點頭。「除了你之外,還有多少人?」波波又問。

  平時看守的人並不多,因為這裡根本用不著大多人看守。「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個。」阿旺道,「可是其中有一個叫老鐵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角色,我根本不是他對手。」波波道:「假如我有法子對付他呢?」阿旺還是在搖頭:「就算你有法於對付他,就算你能走出這地方,也沒有用。」「為什麼?」「因為這地窖的出口,就在客廳旁邊,我們一走出去,立刻就有人發現的。」阿旺苦笑道,「所以就算我幫了你這個忙,我也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黑豹和那姓羅的客人,現在都在客廳裡?」「有客人來的時候,飯一向都是開在客廳裡的。」阿旺老實回答,他也還沒有真正摸清波波的意思。波波忽然笑了笑,道:「難道你以為我是真的想逃出去?」「你不是?」阿旺更不懂了。波波說道:「我只不過想上去找黑豹,告訴他,我已經立下決心不跟他鬥了,決心要好好的跟著他。」「你為什麼不等他下來呢?」「他現在還在氣頭上,說不定不肯下來的,可是只要一看見我,我再跟他說幾句軟語……」波波嫣然一笑:「你應該知道他還是喜歡我的,否則就不會特地要你送那幾樣我喜歡吃的菜來了。」這一注她沒有押錯。看阿旺的表情,波波就知道那些菜果然是黑豹特地關照人送來的。她心裡突然又湧起種說不出的滋味,可是她不願再想下去。

  「所以只要我能見到他,就沒有事了,你非但不會死,而且一定還有好處。」阿旺遲疑著,顯然已有點動心。他並不是個很有理智的人,也並不會作正確的判斷,事實上,他根本就沒什麼頭腦。有頭腦的人,又怎麼會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窖裡,做送飯的工友?波波一步也不肯放鬆:「你幫了我的忙,我當然也會幫你的忙,黑豹既然喜歡我,我在他面前說的話當然會有效。」她微笑著,道:「所以只要我能上去,你也就有機會『竄上』了,你是個很聰明的人,當然想得到這道理。」

  越笨的人,越喜歡別人說他聰明,這道理也是顛撲不破的。阿旺眼睛裡果然發出了光,卻還在遲疑著:「可是老鐵……」波波突然大叫:「救命呀,救命……」阿旺臉色又變了。幸好波波又壓低聲音解釋:「他們一來,我們兩個人一起對付。」這句話說完,她的人就倒了下去。她的人一倒下,門就開了。一陣腳步聲響過,外面果然有兩個人衝了進來,一個人身材又矮又壯,顯然就是老鐵。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波波,厲聲道:「這是怎麼回事?」話是問阿旺的,但他的眼睛,卻還是盯在波波的乳房上。很少有人看見過如此美麗的乳房。阿旺的臉色發青,吃吃道:「她……她好像突然病了。」老鐵冷笑,道:「是她病了還是你病了?」「我……我沒有病?」老鐵道:「你若沒有病,怎麼敢打她的主意?你知道她是什麼人?」他果然以為阿旺對波波非禮。

  站在門口的一個麻子,眼睛也盯著波波的胸膛,冷笑道:「看不出這小子長得雖老實,膽子卻不小。」老鐵道:「你先帶他出去看住他,我問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波波還在昏迷著,留在這裡面的人,多少總有點便宜佔的。波波的胸膛,現在就像是個完全不設防的城市,要佔領這城市並不困難。麻子雖然不願意,但老鐵顯然是他們的老大,他不願意也不行。

  他只有將一肚子氣出在阿旺身上,走過去伸手就給了阿旺個大耳光。「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還不跟我走?」阿旺垂著頭,走出去。他也有一肚子氣,可是他還不敢動手。等他們走出去,老鐵的眼睛裡已像是要冒出火來,俯下身,伸出了手。波波動也不動,就讓他的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乳房。無論誰都難免偶而被狗咬一口的。老鐵整個人都軟了,但兩腿間卻有個地方起了種顯明的變化。波波突然用出全身力氣,飛起一腳向他這地方踢了過去。老鐵一聲慘呼,整個人立刻蝦米般彎了下去,用手捧住了那地方。波波已跳起來,按住他的頭,用膝蓋撞去。這次老鐵連慘呼都沒有發出來,他暈過去時,臉上就像是倒翻了瓶番茄醬。

  第一聲慘呼時,麻子剛押著阿旺走到通道盡頭。聽見這聲慘呼,他立刻轉身奔回。但這時阿旺已從靴筒裡抽出柄匕首,一下子從他脊椎旁的後心上刺了進去。阿旺雖然並不是凶狠的人,但畢竟已在這圈子裡混了兩年,要怎麼樣用刀,他早已學會。何況他對這麻子懷恨已不止一天,有一天,他睡著的時候,忽然發現這麻子竟在解他的褲帶。他本就是個不難看的小伙子,男人本就不一定喜歡女人的。

  麻子倒下去時,波波已奔出來。阿旺拔出了刀,看見刀上的血,手才開始發抖。波波知道現在他正是最需要鼓勵的時候,立刻趕過去握住他的手:「想不到你是這麼勇敢的人,我一定永遠忘不了你的。」阿旺果然笑了,笑得雖勉強,卻總是在笑:「我也想不到你真能對付老鐵。」波波嫣然道:「你若以為我是個弱不禁風的女人,你就錯了,我也有兩下子的。」她對自己的身手,忽然又有了信心,覺得自己多多少少總可以幫羅烈一臂之力。

  她拉緊了阿旺的手:「我們快上去。」阿旺點點頭,眼睛忍不住往她胸膛上看了兩眼:「你的衣服……」波波嫣然道:「你替我拉起來好不好?」阿旺的臉又紅了,正顫抖著伸出手,想去替她拉上衣服。就在這時,突然有寒光一閃。一柄斧頭從後面飛過來,正好劈在阿旺的頭頂上。鮮血飛濺而出,紅得可怕。阿旺也連一聲慘呼都沒有發出來,就已倒下,倒在波波腳下。「波波的臉色也發青,抬起頭,就看見一個長著滿臉大鬍子的人,正慢慢的走過來,手裡還握住柄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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