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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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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危難見真情 方纔陪著單毅成的少女,此刻已匆匆穿好了衣衫,片刻前的枕邊人,如今已變成死屍,她神情也不免有些異樣。但她卻仍然邊走邊笑著道:「孫玉龍就在隔壁六妹房裡。」 王大娘道:「好,就是他!」 雖已清晨,但那六妹房裡卻仍燃著燈,窗紙昏黃,靜寂無聲,屋裡的人,似乎已睡著了。一個少女掩嘴悄笑道:「不想這姓孫的這麼快就睡了」抬著王大娘軟兜的少女道:「你去踢他的門。」 那少女笑道:「我正好試試剛從匡新生那裡學來的鴛鴦蝴蝶腿。」話聲中,她身子已飛起,在初升的陽光下,在燦爛的花樹叢中,她彩衣飄飄,當真像是隻蝴蝶似的。但是她那隻穿著繡珠鞋的,纖美的腳,還未踢著門,那扇門已突然開了,一道銀光,自門裡急飛而出。 那少女做夢也未想到有此一著,大驚之下,那裡還能閃避,銀光過處,她嬌笑著的臉已血肉模糊。 少女們俱都花容失色,卻都咬住嘴脣,沒有驚呼出聲,就連那重傷的少女雖已疼得滿地打滾,竟也能咬牙忍住,這種超人的忍耐力,又豈是一朝一夕所能造成的,王大娘在這些少女身上,確實下過苦功。 孫玉龍「飛龍斧」在手,厲聲笑道:「王大娘,祇怕你還是將孫某看錯了吧?孫某雖然好色,但兩眼卻還未瞎,早已瞧破了你們的陰謀。」 王大娘微微笑道:「久聞孫玉龍是七竅玲瓏的心肝,平生從未吃虧上當,如今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 孫玉龍目光轉動,緩緩道:「你若已瞧出孫某不是好惹的角色,此刻便該乖乖的讓開道路,但你只管放心,孫某立刻就走,絕不停留。」王大娘道:「別人呢?」孫玉龍詭笑道:「別人的死活,又與孫某何關?他們一個個既願死在牡丹花下,就讓他們去死好了,我又何苦多管閒事。」王大娘格格笑道:「你倒真是個聰明人。」孫玉龍道:「在江湖中打滾的人,若要活得豐衣足食,舒舒服服,做人便得做得聰明些,孫某做人若不聰明,那會活到現在?」 王大娘道:「既是如此——丫頭們,讓路,讓孫大爺過去。」 孫玉龍哈哈一笑,大搖大擺走了過來,他本走得極慢,但走到王大娘身側,肩頭微聳,飛掠而起。他本當王大娘口中雖放他,其實絕不會如此輕易放他走的,那知他身形掠起,王大娘還是動也不動。 孫玉龍這才放下了心,一掠兩丈,足尖點地,方待再次縱身,這一個起落後,他便可安安穩穩的走了。那知就在他新力未生,舊力已竭的這一剎那間,王大娘纖手突然一揚,掌中劍閃電般飛出,直打孫玉龍後背。 孫玉龍背後雖未生著眼睛,但聽得利刃破風之聲,大驚之下,擰身閃避,只是這時正值他下降的力量已竭,上昇的力量初發,他徒然想用第三種力量擰轉身子,這力量那裡還能運用如意。 力量一用蹩了,他身子雖擰轉一尺,卻不禁撲地跌倒,只聽一縷銳風,自他耳畔嗖的掠過——劍光擦過,這一劍他總算避開了。 孫玉龍方自暗道一聲僥倖,那知王大娘的第二柄劍,已無聲無息的緩緩飛來,到了他身後,突然轉急。只聽孫玉龍一聲慘呼,背後血光飛激,這一劍已穿入孫玉龍的背,竟生生將他斜斜釘在地上。 有個少女搖頭嘆道:「我只當這廝武功了得,那知卻如此不濟。」 王大娘笑道:「你當我這兩劍是容易閃避的麼?」 那少女道:「孩兒——」 王大娘截口道:「告訴你,這『子母追魂脫手劍』看來雖簡單,其實卻大不簡單,不但時間要拿捏的分毫不差,最難的是,第二劍後發卻要先到,第一劍先發卻得後至,不但要使他生出錯覺,還得算準他的方向。」 那少女道:「如此說來,這手法豈非和『子母金梭』有些相似?」 王大娘笑道:「不錯,這手法正是脫胎於『子母金梭』,但以三尺劍代替四寸金梭,這其中難易之別,相差又何止十倍。」那少女嘆了口氣,道:「現在我才懂了。」王大娘道:「只要時機恰當,普天之下,敢說沒有幾個人能逃出我這『子母追魂脫手劍』下,只是若沒有十分把握,這一著我是萬萬不會使出的——只因這一劍若是不能一擊而中,我自身便難保全身而退了。」 又有個少女問道:「方寶玉呢?你老人家看他能避得開這一劍麼?」 王大娘像是被人摑了一掌,得意的面容,突然陰沉了下來,她默然良久,嘴角才又泛起一絲微笑,是陰森森而殘酷的微笑。 她微笑著緩緩道:「我不知道——幸好我已永遠不必知道了。」 *** 臥室,出奇的精緻,出奇的小巧。 這看來竟不像是陸上的房屋,而有些像是船艙——屋子的每尺每寸地方都被儘量利用了,絕沒有一尺浪費。遠比平常要小得多的一張床,塞在角落中,旁邊是小小的茶几,小小的凳子,小小的花架。然而,除了小之外,這屋子並無絲毫異樣。 方寶玉每樣都檢查過了。 錦被,是嶄新的,柔軟的,枕頭,是鵝毛的,舒服的,茶,是香甜的,純潔的,杯是乾淨的,細緻的。每樣東西都正常得很,沒有毒,沒有陷阱。 但是寶玉還是不放心。 他敲敲門,門是木板製成,不是鋼板。 他再敲敲牆,牆也是泥汙的,絕無疑問,看來,這只是間普通的屋子,這絕不會是害人的牢獄。 他若是要走,隨時都可走出去。 寶玉終於放心了,他甚至不免有些暗笑自己的多心,他深信自己若是看不出這裡有陷阱,這裡就必定是安全的。王大娘竟沒有害他之意,這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想:王大娘莫非真的已不再害人?王大娘若是真的已改過自新,他自然出可原諒王大娘一些小小的過錯,更可以忘記王大娘昔日的罪惡。 寬恕,是美德,也是寶玉最願意做的事,他永遠都最能寬恕別人,雖然他並未見得能時常寬恕自己。於是,他的警戒鬆弛了。於是,他便感覺到有一種濃重的疲倦之意,侵入他四肢,爬上他眼簾——這兩天,他委實太累了。 那張溫暖而舒服的床,此刻對他委實是太大的引誘,他不能抗拒,也不想抗拒——他躺上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自酣睡中驚醒。他只覺心房「砰砰」跳動,心靈上像是有了警戒。他一躍而起。 但是這屋子裡的一切仍是安詳而平和的,那裡有絲毫改變?他這心靈的警兆,來得豈非有些奇怪?他靜下心,從頭細想,想來想去,也想不出王大娘曾經有什麼要害他的地方——一點也想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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