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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這兩隻猩猿怪嘯一聲,身子一翻,速翻兩個觔斗,落下石階,足爪方一點地,再翻兩個觔斗,霍地又掠了上來,金睛閃閃,白牙森森,四條長臂一振,直朝南宮平撲了上去。

  南宮平擰腰轉身,「雙龍出雲」,急地攻出兩掌,哪知道兩條猩猿形狀雖笨拙,身手卻靈活,竟似也懂得武功,怪嘯聲中,長臂揮動,竟將南宮平的身形籠罩九一片金色光影之中,舉手投足間,居然暗合武功解數。

  另兩條猩猿齜牙一笑,踏著那瘋狂的節奏,勸;朝南宮平直逼過來,長臂飛舞,加入戰團。

  鼓聲越來越急,這四條猩猿的身形越舞越急,只見一團金光,圍著一條灰影,在風雨中往來旋轉。

  南宮常恕雙眉微挑,一步掠出,呼呼攻出兩掌,強勁的掌風,將一隻猩猿擊開一丈,滾到地上。

  魯逸仙閃身一掠,突地撮口長嘯起來。

  嘯聲高亢、上衝霄漢,久久不絕,直震得四下木葉,簌簌飄落:

  暗林中的鼓聲,節奏一亂,那四隻金毛猩猿頓時身法大亂南宮常恕掌勢一圈,「砰」地一掌,擊在一隻猩猿的胸膛上,這一掌滿蓄真力,便是巨石也要被他擊成粉碎,只聽這猩猿怪嘯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翻滾著落下石階。

  魯逸仙嘯聲不絕,雙拳齊出,那猩猿仰身一躲,魯逸仙急伸右足。輕輕一勾,「噗」地一聲,猩猿翻身跌倒。魯逸仙手掌疾沉,閃電般抄住了這猩猿的雙足。猛地大喝一聲,雙臂展動,竟將這身長一丈的猩猿。呼地掄了起來,乘勢一連掄了三圈,手掌一鬆,那猩猿便直飛了出去,遠遠落入暗林中。

  南宮平精神一震,雙拳一足,將另一隻猩猿踢飛三丈。

  此刻鼓聲雖又重震,但剩下的一隻猩猿,卻再也不敢戀戰,連滾帶爬地如飛逃去。

  魯逸仙伸手一拍南宮平肩頭,哈哈笑道:「好孩子,好武功!」

  南宮常恕面對風雨,朗聲道:「各位朋友聽好,此刻南宮山莊有的是巨萬財寶,只要朋友們有意,儘管憑本領取去,又何苦偷偷躲在暗林中,卻叫些不成氣候的畜生出來現醜!」

  暗林中鼓聲已然漸輕漸緩,絲竹之聲又復響起樂聲變得輕柔而美妙,鼓聲低沉,更彷彿一聲聲敲在人心底。

  一陣風吹過,風中不但已無腥臭,反而帶著一種縹縹緲緲、不可捕捉的奇異香氣,令人神智為之一蕩,心旌幾乎不可自主,沉沉的夜色,淒涼的風雨,卻彷彿染上了一層粉紅的顏色。

  突地,暗林中亮起了四道眩目的燈光,燈光連閃幾閃,石前那一片方圓三丈的空地上,竟出現了六個身披純白輕紗,頭戴鮮花草笠的窈窕少女,踏著那輕柔而動人的旋律,輕回曼舞起來。

  雨勢不停,妻時間便將這六個少女身上的輕紗,淋得濕透。

  於是純白的輕紗,就變成了透明的顏色,若有若無地籠罩著那青春的胴體……

  樂聲更蕩,少女們的舞姿也更撩人,南宮平劍眉一軒,回轉頭去,卻聽魯逸仙朗聲笑道:「平兒,你回頭作甚?」

  南宮平呆了一呆,不知該如何回答。

  魯逸仙笑道:「人生在世,什麼事都該經歷經歷,這蕩魄魔音,銷魂艷舞,倒也不是經常可以看得到的,你如輕輕放過了,豈非可惜?」

  南宮夫人笑道:「你怎地如此不正經,平兒年紀輕輕,你叫他怎能有那般『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定力,不去看它,雖然著相,在他這樣的年紀,也只得如此了。」

  魯逸仙哈哈笑道:「我教他看,正是要磨練磨練他的心神定力,好教他日後再遇著這般局面,不致手足失措。」

  南宮平見到這三個老人在如此猥褻邪淫的場合之中,仍有如此泰然自若的神情,若非有十分坦蕩的胸襟,怎會有如此開闊的氣度?心中不禁大是讚歎,微笑回首道:「孩兒只是見不得這種做作而已,其實又怎會被這般庸俗的脂粉所動?」

  魯逸仙大笑道:「正是正是,心中有了超塵絕俗的佳麗,又怎會再被這般庸俗脂粉所動!」

  南宮平面頰微微一紅,只聽暗林中又自傳出一陣語聲:「艷紅十丈中,多的是這些樂事,你的心可曾動了麼?你只要不再固執,這些春花般的美女都可供你享受,你又何苦如此固執,硬要將金銀財寶送給別人享受?」

  南宮常恕面沉如水,微微皺眉道:「二弟,你可記得這種先以威逼恐嚇,再以色誘的手段,武林中有淮最最慣用?」

  魯逸仙目光一轉,沉吟道:「大哥之意,難道說的是昔年『萬獸山莊』的女主人『得意妃子』?」

  南宮常恕道:「得意妃子自從『萬獸山莊』火焚之後,雖然久已銷聲滅跡,今日這一些做作,也遠不如昔年她的手段厲害,但方法作風卻與她昔年同出一轍,你若不信,且看今日此人威嚇色誘不成,必定立刻就要施出最後一手了。」

  魯逸仙亦不禁皺眉道:「今日之事,若與得意妃子有關,倒是的確可厭得很,但自從『萬獸山莊』火焚之後,江湖中便一直未有她的消息,難道這孤獨的女魔頭,昔年也曾收下了衣缽傳人麼?」

  談話聲中,樂聲又急,那六個輕紗少女的舞姿,也隨著樂聲變得十分熱烈,舉手投足問,有意無意地露出一些神秘之處,眉目之間,更是蕩意撩人,顯見她們自己竟也被樂聲所惑,而燈光卻漸漸昏暗,暗林中又嬝娜行出四個一樣裝束的少女,抬著一頂軟槓三挽手、流蘇蓋頂、雲銅鑲窗的白籐小轎。

  軟轎輕停,轎簾微啟,前面兩個輕紗少女,撐開了兩柄紅竹小傘,一個身材婀娜,雲鬢直挽,披著一件淺紫輕紗的少女,緩緩走下轎來,神情之間,彷彿絕美,卻用一柄淺紫色的湘妃竹扇,遮住了嬌靨,是以看不清面目。

  南宮常恕微一變色,沉聲道:「流蘇小轎,淺紫輕紗,這正也是昔年『得意夫人』的行徑,難道『得意夫人』又復重出江湖了麼?」

  魯逸仙面色凝重,默然不語,突地大喝一聲:「什麼人?」轉身望去,只見廳中黯淡的燈光下,高堆的木箱,已多了數條人影。

  就在剎那之間,鼓聲轉急,燈光又亮,那身披淺紫輕紗的少女,微微扭動了一下雖被輕紗籠住,但卻更是撩人的婀娜身軀,開始曼舞起來。

  她這微微一扭,似乎便已勝過那些少女的諸般艷舞,竹扇輕移,嬌靨半露,緩緩走上石階。

  另十個輕紗少女一排跟在她身後,亦自踏著舞步,走上石階,素手輕揮,紗巾飛揚,竟一絲絲、一縷縷,剝去了那本已透明的輕紗……

  大廳中,木箱前,肅然木立的人影,身形一展,將木箱圍住,當頭兩人,一個身材威猛,濃眉深目,一個身量頎長,面容清癯,竟是「點蒼派」中武功最高的「點蒼燕」與「黑天鵝」。

  廳外的樂聲舞姿雖然熱烈撩人,但大廳中的氣氛卻驟然變得十分沉重,人人俱是面沉如水,目注對方,正是一觸即發之勢,裡裡外外,雖然只是一牆之隔,卻顯然是兩個世界。

  魯逸仙冷笑一聲,道:「我只當點蒼派名門正宗,卻原來幹的也是偷雞摸狗的勾當,三更半夜,偷人別人私宅,難道這就是點蒼派的家法麼?」

  天鵝道人勃然大怒,點蒼燕卻望也不望他一眼,冷冷道:「貧道們只尋南宮莊主說話。」

  南宮常恕冷冷道:「道長們如此行徑,在下已覺得無話可說。」

  天鵝道人濃眉揚處,「嗆啷」一聲,拔出劍來。

  點蒼燕神色不動,緩緩道:「莊主若聽貧道良言相勸,最好且將這批箱子交給貧道寄存三年,三年之後,貧道定必原封不動,將之奉還……」

  魯逸仙冷笑道:「餓狗卻來問人借包子,嘿嘿,可笑可笑,當真可笑。」

  點蒼燕只作未聞,接口道:「貧道可以『點蒼』一派的聲名作保,絕不動這箱中財物分毫。」

  魯逸仙仰天冷笑道:「點蒼派也有聲名的麼?區區倒是第一次聽到。」

  天鵝道人大喝一聲,手腕舞處,劍光一閃,點蒼燕道:「三弟且慢,聽聽南宮莊主如何答覆。」

  南宮常恕面色一沉,道:「在下的答覆,還用說出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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