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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冷枯木微笑道:「我總覺得近來我們實在太寂寞了些,帶著這孩子走,實在不錯。他無牽無掛,又是個男孩,文琪雖然是個好孩子,只可惜顧忌太多了。」

  冷寒竹亦自微微一笑,道:「不但如此,我們還可以將他自那『神手』戰飛的陰謀中救出。你且想想,他們將這樣一個少年推出來做江南盟主,這其中豈會沒有陰謀?我看這孩子是個可造之才,跟著我們,必定可以學會很多。」

  冷枯木凝思半晌道:「其實若論這孩子的生性,和待人處世的方法,他做起綠林盟主來,實在比別人都好得多。」

  冷寒竹長嘆道:「只是他太善良了些,怎比得過那些人的奸狡!」

  冷枯木突地一笑,道:「你可知道,有許多詭計與陰謀,對別人也許有用;但是在仁慈與善良面前,反而會一籌莫展!這就像——這就像——」

  他語聲微頓,似乎極力在思索著一個恰當的比喻。

  冷寒竹微笑道:「這就像冰雪遇著太陽一樣,是麼?」

  冷枯木微笑著頷首道:「正是,正是,這就像冰雪遇著太陽一樣。」

  他忽然想到自己弟兄兩人,遇著裴珏,不也是被這少年將自己冰冷的心腸融化的麼?他面上的笑,不禁更顯著了。

  這兄弟兩人在無人時的談話,與有人時的言語實大不相同,只可惜裴珏已自去遠,根本聽不到了。

  ***

  他大步而行,滿懷興奮,想到有那麼多新的知識與技能,不久使要填滿他對知識的饑渴,他腳下不禁像生了翅膀一樣,越走越是輕快。五月裡的晚風在他感覺中是那麼清新,所有不愉快的事,都似乎漸漸變得淡了,終於像一縷輕煙般,被晚風吹散。

  對於悲哀、不幸與仇恨,他特別容易忘懷,這或許因為他還年輕,又有著一顆樂觀、善良而仁慈的心。

  他悄悄走入了「浪莽山莊」,令他驚異的是,莊門外雜亂的車馬,此刻竟都著了魔似的安靜,大廳的門前,又擁擠著那麼些人。他奇怪,不知道這大廳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不幸的變故。

  就在他心中方自有一絲不幸的感覺升起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檀文琪的語聲,他雖是寬容而忍耐的,但檀文琪那些無情言語,卻像是無數根尖針,一根根血淋淋地插在他心裡!

  於是,他茫然走入了大廳。

  此刻,他茫然站在大廳裡,只覺自己的情感平生第一次真正地被別人傷害了……因為愛情刺傷人心,遠比其他任何事都來得容易……這種內心的創痛,和方才他對自身的悲哀又絕不同……雖然這兩種俱都是刻骨銘心的痛苦。

  群豪自然不會知道他內心的情感,只是眼睜睜地望著他,望著他顫抖著的嘴唇,期待他說出究竟是「勝了」?抑或是「敗了」!這種期待的心情,在向一啼、戰飛等人心裡,自然更加急切。

  「勝了?——敗了——」

  裴珏目光一轉,望見了這些人面上的急切,在他心底深處,突然從來未有地泛起一陣對人類輕蔑與譏嘲。

  「大約三年之內,你們還不會知道。」

  眾人一愕,只聽裴珏又自木然接口道:「因為我也不知道!」腳步移動,似乎要轉身走出門外。

  「神手」戰飛、「金雞」向一啼、「七巧迫魂」那飛虹齊地大喝一聲,他們簡短而急促地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裴珏簡短而緩慢地告訴了他們,因為他認為,經過了這次奇異的賭注後,這些人都有權知道……他是公正的。

  一時之間,滿廳中的人,全部呆了!他們的賭注雖然奇異,但這種比試勝負的方法,卻更奇妙。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不知該如何處理此事。

  ***

  「龍形八掌」濃眉微皺,望了望桌上的賭注,又望了望懷中的愛女,乾咳一聲,沉聲道:「既然如此,不如將這賭約取消了吧!桌上的那些銀子,就算作我送與戰莊主的門下好了。」

  他又望了望裴珏,緩緩道:「你那種奇怪的比試,不如也取消了吧!與我一起——」

  裴珏面容木然,緩緩截口道:「一言既出,無法取消了!」

  「神手」戰飛目光一轉,望到檀明懷中的檀文琪時,他的眼神突地變得蛇一般的狠毒與殘酷,沉聲道:「正是,一言既出,怎可自悔!」

  向一啼、那飛虹交換了一個眼色,齊聲道:「正是,萬萬反悔不得的!」

  「龍形八掌」面容微變,吳鳴世卻與裴珏低語起來。

  群豪又復騷亂。紛紛議論之聲,有如雷鳴。

  「七巧追魂」那飛虹沉思半晌,突地朗聲說道:「勝負未分之前,賭約中的珍寶,財物與字據,卻應交與一人收存,誰也不得妄動。」

  他目光斜瞟向一啼一眼,又道:「便連賭約中那十八位兄弟,也不能隨意走動,必需與珍寶財物,同被監視,直到勝負分出之後。」

  他抱拳四揖,大聲道:「各位朋友,在下這個意見,可算公平麼?」

  群豪又是一陣私語,有的便保持緘默,有的大聲道:「如此賭法,才有意思!」

  有的大聲道:「這可算得是最最公平的意見了。」

  又有人問:「只是這些珍寶之物,應當置於何處呢?」

  「七巧追魂」目光又自一轉,突地望見默然端坐的東方五兄弟,立刻朗聲說道:「東方鐵昆仲威震江湖,『飛靈堡』更是武林聖地之一,東方老堡主威震天下,他五位其中誰也有賭注,但只是隨意遊戲而已,這些賭注置於『飛靈堡』,也算得是最安全而公平了,各位可說是麼?」

  他不問檀明、戰飛等人,而去問滿廳群豪,因為他深知眾意所歸,即使不同,這些人便也無法反對了。

  群豪果真哄然附議,東方五兄弟長身而起,似待謝絕;但望了興奮中的武林群豪,只得微一拱手,無言地承受下來。

  「神手」戰飛此刻仍是矛盾已極,他不禁暗算自己當真是在作繭自縛,但事已至此,他雙掌一拍,朗聲道:「如此說來,那麼這位檀姑娘又當怎地?」

  「龍形八掌」面色一變,沉聲道:「她年紀尚輕,方才胡亂所說的話,算不得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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