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飛刀,又見飛刀 | 上頁 下頁
二〇


  五

  這個人的腰就像是蛇一樣,甚至比蛇更靈動柔軟,更善於轉折扭曲。隨隨便便的就可以從一個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角度扭轉過來。忽然間又從一個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地方扭轉出去。扭轉的姿勢又怪異又詭秘又優美而且還帶著種極原始的誘惑。

  這個人的皮膚就像是緞子一樣,卻沒有緞子那種刺眼的光澤。

  它的光澤柔美而溫和,可是也同樣帶著種原始的誘惑力。

  這個人的腿筆直而修長,在肌肉的躍動中,又帶著種野性的彈力和韻律。

  一種可以讓每個男人都心跳不已的韻律。

  就隨著這種韻律,這個人用那種不可思議的姿態走進了這個帳篷。大家的心跳都加快了,呼吸卻似已將停止,就連李壞都不例外。

  後來每當他在酒後碰到一個好友的時候,他都會對這個人讚美不已。

  「那個人真是個絕世無雙的美人,我保證你看見他也會心動的。」李壞說:「我保證只要還是個男人的男人看見他都會心動的。」

  「你呢?你的心沒有動?」

  「我沒有。」

  「難道你不是男人?」

  「我當然是個男人,而且是個標準的男人。」

  「那麼你的心為什麼沒有動?」

  「因為那個人也是個男人。」

  於是聽的人大家都絕倒。

  六

  這個遠比世界上大多數女人都有魅力的男人,扭舞著走到鐵銀衣和李壞面前,先給了李壞一個簡直可以把人都迷死的媚眼。然後就用一雙十指尖尖,如春筍般的玉手把一個織錦緞的盆子放在他們的桌子上。

  然後他又給了李壞一個媚眼,當然也沒有忘記給鐵銀衣一個。

  他的腰肢直不停地在扭舞。

  他的腰真軟。

  李壞居然覺得自己的嘴有點發乾。

  鐵銀衣卻只是冷冷地看著,神色連動都沒有動。

  這個人用最妖媚的態度對他嫣然一笑,旋風般的一輪轉舞,人已在帳篷外。

  他的笑,他的舞已足以使在座的名妓美人失去顏色,只有鐵銀衣仍然聲色不變。

  「你真行。」李壞說:「看見了這樣的女人,居然能無動於衷。」

  「他如果是女人,我一定會把他留下來的,只可惜他不是。」

  「他不是女人?」

  「他根本就不是人,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他是什麼?」

  「他只不過是個人妖。」鐵銀衣說:「昆州六妖中的一妖。」

  李壞不笨。

  「我明白了,只不過還是有點不懂,這個人妖來找你幹什麼?」

  「你為什麼不先看看這個盆子裏有什麼?」

  ***

  打開盒子,李壞愣住。無論誰打開這個盒子都會愣住。

  在這個鋪滿了紅緞的盒子裏裝著的,赫然只不過是一顆豆子,一顆小小的豆子。

  一顆豆子有什麼稀奇?

  一顆豆子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呢?為什麼要一個那麼怪異的人用那麼怪異的方法送到這裏來?

  李壞想不到,所以才愣住。

  「你鄭重其事要我看的就是這樣東西。」李壞問鐵銀衣。

  「是的。」

  「這樣東西看起來好像只不過是顆豆子而已。」

  「是的。」鐵銀衣的表情仍然很凝重,「這樣東西看起來本來就只不過是一顆豆子而已。」

  「一顆豆子有什麼了不起?」

  「一顆豆子當然沒有什麼了不起。」鐵銀衣說:「如果它真的是一顆豆子,當然沒有什麼了不起。」

  「難道這顆豆子並不是一顆真正的豆子?」

  「它不是。」

  「那麼它是什麼?它不是豆子是什麼?它是個什麼玩意兒?」

  鐵銀衣的神色更凝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它絕不是什麼玩意兒。」

  「它不好玩?」

  「絕不好玩,如果有人要把它當做一個好玩的玩意兒,必將在頃刻間死於一步間。」

  ***

  李壞又愣住了。

  李壞絕不是個常常會被別人一句話說得愣住的人,可是現在鐵銀衣說的話卻使他完全不懂。

  「它是一種符咒,一種可以在頃刻之間致人於死的符咒。」

  「我想起來了。」李壞叫了起來:「這一定就是紫藤花下的豆子。」

  「是的。」

  「聽說紫藤花如果把這種豆子送到一個人那裏去,不管那個人是誰,只要看見這顆豆子就等於已經是個死人了。」

  「是的,」鐵銀衣道:「所以我才說這顆豆子是一種致命的符咒。」

  「接到這種豆子的人真的全都死了?真的沒有一個人能例外?」

  「沒有到目前為止還沒有。」

  「聽說她是個女人,什麼樣的女人有這麼厲害?」鐵銀衣又沉默了很久,才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還年輕,有些事你還不懂,可是你一定要記住,這個世界上厲害的女人遠比你想像中的多得多。」

  李壞忽然也不說話了。

  因為他忽然想起了月神,又想起了可可。

  ——她們算不算是厲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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