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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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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看出葉開不是個平凡的人,平凡的人絕對說不出這種道理。 他忍不住問:「你究竟是誰?」 「我姓葉,叫葉開。」 年輕人臉色又變了:「葉開!」 「不錯,樹葉的葉,開心的開。」 年輕人突然一個大翻身,凌空掠起,往亭外竄了出去。 可是他的腳剛點地,就忽然聽見急風一響,刀光一閃。 閃電般的刀光,已從他頭頂飛過,飛出五六丈,餘勢未歇,「奪」的一聲釘在一棵樹上,刀鋒入木,直沒至柄。 年輕人一驚,停步,頭髮已被散下來,束髮的金環,已被削斷。 他全身卻已僵硬。 他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快的刀。 飛刀! 刀柄猶在震顫。 葉開走過去,拔出來,手腕一翻,刀已不見。 年輕人這才長長吐出口氣:「你真的是葉開?」 「我本來就是葉開。」 年輕人苦笑道:「你為甚麼不早說?」 葉開笑了笑,忽然反問:「你是不是金壇段先生的門下?」 年輕人又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的?」 葉開微笑道:「鐵面鷹剛才豈非也說過,我的眼力一向不錯。」 年輕人承認:「閣下實在是好眼力。」 葉開又問:「你是段先生第幾個弟子?」 「第三個。」 「你姓甚麼?」 「姓時,時銘。」 「你有沒有趕過驢車?」 「沒有。」 「我也知道你沒有。」 葉開淡淡地笑道:「可是無論甚麼事,都有第一次的。」 「帶我去見你們上官幫主,無論她在哪裏,都得帶我找到她。」 葉開又坐上了那載煤的驢車,躺下去,甚至連眼睛都已閉起。 他知道這年輕人不會想逃走,也不會不聽話的,無論誰看見了他的飛刀,都絕不會再做出愚蠢的事來。 時銘果然已在趕著驢車上路,這的確是他平生第一次。 有人在後面鞭策,驢子反而走得比剛才慢了。 葉開又剝了顆花生,拋起,等花生落進他的嘴,他忽然道:「聽說金壇段先生,是個最講究飲食衣著的人。」 時銘道:「嗯!」 葉開道:「聽說他收的弟子,也全都是出身很好的世家子。」 時銘道:「嗯!」 葉開道:「你也是?」 時銘道:「嗯!」 他顯然不願談論這個話題,葉開卻偏偏要談下去。 「你不願我提起這件事,是不是也覺得不好意思?」 時銘終於忍不住道:「為甚麼不好意思?」 葉開道:「因為你也知道,以你的師門和家世,本不該在金錢幫裏做奴才的。」 時銘的臉又漲紅,道:「我不是奴才。」 葉開道:「我也知道你投入金錢幫,本是為了想擺脫你的家世,自己做一番事業出來,每個年輕人大都會這麼想的。」 他笑了笑,淡淡地接著道:「可是你現在做的,卻是奴才做的事。」 時銘紅著臉道:「這是因為你。」 葉開道:「不錯,這是我叫你做的,但是往別人頭上擺銅錢,難道這不是奴才做的事?」 時銘閉上了嘴。 葉開道:「何況,我叫你做這種事,只因為你本已是金錢幫的奴才,否則我情願爬在地上做驢子,讓你騎在我身上。」 時銘的臉更紅,目中卻已不禁露出痛苦之色。 葉開忽然又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剛才為甚麼要發出那一刀?」 時銘遲疑著,慢慢道:「我也聽說過,你的刀不是殺人的,而是救人的。」 葉開道:「不錯,我發出那一刀,就是要讓你知道,你在金錢幫裏,也一樣做不出大事來的。」 時銘咬著牙,道:「那只因為我的武功——」 葉開打斷了他的話,道:「一個人是不是受人尊敬,和他的武功並沒有關係,你做的若是光明正大的事,就絕沒有人會看不起你,我的刀也絕不會飛到你頭上去。」 他嘆了口氣,又道:「否則我縱然不殺你,遲早也一定有別人會殺你的。」 時銘又閉上了嘴。 現在他已明白葉開的意思,葉開也知道他不是個愚蠢的人。 「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葉開又剝了顆花生,拋起來,等著它落下。 他知道這顆花生既然已拋起,就一定會落下來的。 驢車已馳入了街道,——和長安城裏完全同樣的一條街道。 只不過這條街的鴻賓客棧,並沒有被燒成一片瓦礫。 看著鴻賓客棧的金字牌在太陽下閃著光,葉開心裏又不禁有了種異樣的感覺,就好像看見一個死人又復活了一樣。事實上,他的確也看見過死人復活。 人生中有些事,的確就像是夢境,是真是假,本就很少有人能分得清。 葉開心裏在嘆息,臉上卻帶著微笑,他知道街上的人都在看著他。 現在正是中午,街上的人並不多,也正如長安城裏的情況一樣,大多數人都留在家裏吃飯。 可是在街上走動的人,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看來都很緊張,就像是已知道有甚麼大事要發生,心裏都有了種說不出的預兆。 葉開也知道這裏就要有件大事發生了,他還知道這件大事就是他造成的。 現在他已到了這裏,他已不準備像上次那樣,平平安安地走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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