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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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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瘋子道:「因為你想知道馬空群在那裡。」 傅紅雪垂下眼,看著自己手裡的刀,他在沉思的時候,總是這種表情。 趙大方忍不住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殺這個人?」 金瘋子道:「因為他要殺我。」 趙大方道:「他能殺得了你?」 金瘋子道:「能。」 趙大方動容道:「能殺得了你的人並不多。」 金瘋子道:「能殺得了他的人更少。」他凝視著傅紅雪手裡的刀,緩緩接道:「現在世上能殺得了他的,也許只有這把刀!」 傅紅雪緊握著手裡的刀。 金瘋子道:「我知道你不願去殺他,誰也不願去殺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傅紅雪的手握得更緊。 金瘋子說的不錯,誰也不願去殺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可是那十九年刻骨銘心的仇恨,就像是一棵毒草,已在他心裡生了根——縱然那是別人種到他心裡的,但現在也已在他心裡生了根。仇恨本不是天生的,但仇恨若已在你心裡生了根,世上就絕沒有任何力量能拔掉。傅紅雪蒼白的臉上,冷汗已開始流了下來。 金瘋子看著他,道:「袁秋雲也不是你的仇人,你本來也不認得他,但你卻殺了他。」 傅紅雪霍然抬起頭。 金瘋子淡淡地接著說道:「無論誰為了復仇,總難免要殺錯很多人的,被殺錯的通常都是一些無辜的陌生人。」 傅紅雪忽然道:「我怎知殺了他後,就一定能找到馬空群?」 金瘋子道:「因為我說過。」他說出的話,從未失信過一次,這點連傅紅雪都已不能不相信。一個人在被人追殺的生死關頭中,還沒有忘記三年前訂下的約會,這並不是件容易事。 傅紅雪又垂下頭,凝視著手裡的刀,緩緩道:「現在我只要你再告訴我一件事。」 傅紅雪一字字道,「這人在那裡?」 金瘋子的眼睛亮了。連趙大方臉上都不禁露出欣喜之色,他是他們的朋友,他希望他們都能得到自己所要的。 金瘋子道:「從這裡往北去,走出四五里路,有個小鎮,小鎮上有個小酒店,明天黃昏前後,那個人一定會在那小酒鋪裡。」 傅紅雪道:「什麼鎮?什麼酒店?」 金瘋子道:「從這裡往北去只有那一個小鎮,小鎮上只有那麼一個酒店,你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傅紅雪道:「你怎麼知道那個人明天黃昏時一定在那裡?」 金瘋子笑了笑,道:「我說過,我知道很多事。」 傅紅雪道:「那個人又是什麼樣的人?」 金瘋子沉吟道:「是個男人。」 傅紅雪道:「男人也有很多種。」 金瘋子道:「這個人一定是奇怪的那一種,你只要看見他,就會知道他跟別的人全都不同。」 傅紅雪道:「他有多大年紀?」 金瘋子道:「算來他應該有三四十歲了,但有時看來卻還很年輕,誰也看不出他究竟有多大年紀。」 傅紅雪道:「他姓什麼?」 金瘋子道:「你不必知道他姓什麼!」 傅紅雪道:「我一定要知道他姓什麼,才能問他,是不是我要殺的那個人!」 金瘋子道:「我要你去殺他,不是要你跟他交朋友的。」 傅紅雪道:「你難道要我一看見他就出手?」 金瘋子道:「最好連一個字都不要說,而且絕不能讓他知道你有殺他的意思。」 傅紅雪道:「我不能這樣殺人。」 金瘋子道:「你一定要這麼樣殺人,否則你很可能就要死在他手裡。」他笑了笑,又道:「你若死在他手裡,還有誰能為白大俠復仇?」 傅紅雪沉默了很久,緩緩道:「誰也不願意去殺一個陌生人的。」 金瘋子道:「這句話我說過。」 傅紅雪道:「現在我已答應你去殺他,我絕不能殺錯人。」 傅紅雪道:「所以你至少應該將這個人的樣子說得更清楚些。」 金瘋子想了想,道:「這個人當然還有幾點特別的地方。」 傅紅雪道:「有什麼不一樣?」 金瘋子道:「他的眼睛看來就像是野獸,野獸才有他那樣的眼睛。」 傅紅雪道:「還有呢?」 金瘋子道:「他吃東西時特別慢,嚼得也特別仔細,就好像吃過了這一頓,就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吃下一頓了,所以對食物特別珍惜。」 傅紅雪道:「說下去。」 金瘋子道:「他一個人的時候從不喝酒,但他面前一定會擺著一壺酒。」 傅紅雪在聽著。 金瘋子道:「他腰帶上一定插著根棍子。」 傅紅雪道:「什麼樣的棍子?」 金瘋子道:「就是那種最普通的棍子,那白楊木削成的,大概有三尺長。」 傅紅雪道:「他不帶別的武器?」 金瘋子道:「從不帶。」 傅紅雪道:「這棍子就是他的武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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