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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那生死交關的危機,竟使得這些人俱都暫時放下了自己的恩怨情仇,變得同心合力起來。

  鐵中棠眼看自己安排的巧計,變到如此地步,心中非但沒有絲毫欣慰之意,反覺一片黯然。只因他使得許多無辜的人,也捲入這場劫難之中,縱然他能眼見他的深仇大敵死在他巧計安排下,但是他的心頭,也不免要永遠留下一份沉重的愧疚。

  遠處更鼓隱隱傳來,將至三更。

  鐵中棠悄然移動身形,回到自己的院落,有許多他本來以為極為正確的手段,此刻他已不禁有些懷疑這些手段到底是否正確了。他悄然回到帳篷,換下衣衫。裡面一重帳幕中鼻息沉沉,水靈光她們,似乎都已入睡。錦床旁的玉几上,擺著一份精緻的夜點,夜點旁有張字柬,是水靈光留下的,稚氣的字跡寫的是:「這是我親手做的,你要吃下它。」簡單的語句中,卻蘊含著無比的關切與情愛。

  鐵中棠黯然嘆息一聲,在錦床上靠下來。他只覺心神突的變得疲憊得很,甚至有許多事都不願做了。

  只見珠簾前人影微花,珠簾掀處,香氣傳過,溫黛黛披著一件粉紅色的風氅,悄然走了進來。她眼皮四下一掃,向鐵中棠嫣然一笑,放落了珠簾後的垂簾,輕笑道:「我準時來了。」

  鐵中棠道:「你那漢子知道麼?」

  溫黛黛搖了搖頭,媚笑著撥小了四下的燈光,回眸道:「那盒首飾……可在這裡麼?」

  鐵中棠道:「就在這裡。」

  溫黛黛嫣然一笑,道:「好……」伸手解開了胸前的三粒衣鈕,緩緩脫下了那件粉紅的風氅。風氅裡,是一件粉紅的紗衣,燈光朦朧間,可以隱約看得到她紗衣中豐滿而誘人的胴體。她輕輕一旋身,解開了束衣的粉帶,春蔥般的纖纖玉手,輕輕捻上肩頭,輕輕將輕紗衣扯落下來。於是,那晶瑩如玉的肩頭,便緩緩自衣下呈現,然後,是雪白的酥胸,渾圓而小巧的腰肢……

  ***

  鐵中棠道:「你做什麼?」

  溫黛黛媚眼如絲,蕩笑道:「你要的是我的身子,我就把身子給你。你得到了我的身子,也該將我要的東西給我。」

  鐵中棠道:「這交易就如此簡單麼?」

  溫黛黛踏過滑在地上的紗衣,赤裸著走到鐵中棠面前。

  她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溫暖而淫蕩的香氣,挺著胸膛,媚笑道:「你還要什麼?難道這還不夠?」

  鐵中棠緩緩道:「換那套首飾,是足夠了,但……」

  他微笑著俯下身,自床底抽出一隻滿鑲寶玉的箱子,緩緩啟開箱蓋,立即便有一陣輝煌的珠光寶氣隨之而出。

  溫黛黛媚笑如絲的眼睛,立刻像銅鈴般睜圓了。

  她有生以來,一直都在夢想著首飾與珠寶,但是就算她在做夢的時候,都沒有看到過這麼多珠寶首飾。

  鐵中棠手掌輕輕在箱中撥動著,翡翠、璧玉、珍珠、瑪瑙,在他手掌的撥動下,發出了「叮叮」悅耳的輕響。

  溫黛黛俯下身,捧起一串珍珠,捧到她高聳的胸膛間。她讓那些渾圓的珍珠,在她渾圓的胸膛上輕輕滾動著,冰涼的珍珠,剎那間便染上了肉體的溫暖。她闔上眼睛,輕輕嘆息,似乎她已自這些珠寶裡,得到空前的滿足。她輕輕說道:「這些都是你的?」

  鐵中棠道:「自然都是我的。」

  溫黛黛長嘆道:「你真是福氣。」她的嘆息和語氣是那麼真摯,她生平恭維人的言語幾乎也只有這一句是真正自心裡發出來的。

  鐵中棠凝注著她誘人的軀體,目光卻是異樣的冷靜而清澈。他凝注著她道:「這些你想要麼?」

  溫黛黛霍然睜開眼睛,道:「你都給我?」

  鐵中棠道:「你願意永遠跟著我,我就都給你。」

  溫黛黛呆了呆,良久良久,方自搖頭道:「我不能,我不能……」口裡雖說不能,但心裡顯然已動搖了。

  鐵中棠微微一笑,道:「你可以考慮考慮。」他不再望她,緩緩走了過去,自櫃中取出一隻玉壺,倒了杯琥珀色的酒,將酒杯緩緩遞到溫黛黛面前。

  溫黛黛眼裡望著珠寶,隨手接過酒杯,一口喝下杯中的酒,她立刻覺得有一股烈火緩緩在她胸間燃燒起來。

  鐵中棠仍然靜靜地望著她,道:「你考慮過了麼?」

  溫黛黛搖頭道:「我不能!」

  鐵中棠突地自她手中奪去珠寶,「砰」的合上箱蓋,一腳將箱子踢了回去,冷冷道:「不能就算了!」

  溫黛黛臉色漸漸鐵青,突地冷笑起來,緩緩道:「你不給我,難道我就不會動手搶麼?」

  鐵中棠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敢?」

  溫黛黛臉上泛起了狠毒的笑容,道:「我搶了你,也沒有人知道。這是你逼我的,你莫要怪我。」語聲中突然飛起一掌,直劈鐵中棠天靈死穴。

  ***

  鐵中棠動也不動,直到她手掌已快觸及頭頂,突地手掌一揚,反腕扣住了她的脈門。他出手之急,手腕翻變之快,幾乎不是人類任何言語所能形容,溫黛黛只覺眼前一花,全身勁力頓消。她驚呼一聲,身子已被鐵中棠反手扯倒在錦床上。

  鐵中棠冷笑道:「你敢,看你還敢不敢?」左手扣住她的脈門,右手正正反反,在她臉上摑了數十掌,掌聲清脆,但卻越打越輕。

  溫黛黛痛苦呻吟著,她生平第一次被人虐待,但在這種被虐待的痛苦中,她卻又感覺到一種奇異的,不可描摹的快感。她身子漸漸在鐵中棠的手掌下蜷曲起來,顫抖起來……

  鐵中棠突地放鬆了雙掌,筆直地立在她面前,冷冷地凝注著她,像是帝皇在凝注著足下的奴隸。只見溫黛黛雪白的胸膛,漸漸變成了粉紅顏色。

  突地,她一掠而起,雙手緊緊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全身劇烈地顫抖著,張開櫻唇,狠狠在他肩頭咬了下去。

  鐵中棠仍然筆直不動,緩緩道:「你願意麼?」

  溫黛黛身子緊張地痙攣著,無法說出話來。她此刻身子裡充滿著燃燒的火焰,她渴望他的鞭打。

  鐵中棠突地雙手一推,將她的身子重重推到錦榻上,那冰冷的目光中,也開始燃燒起憤怒之火。

  她只覺身子飄飄蕩蕩的,充滿了空虛,也充滿了滿足,她只覺所有的一切都已失去,但剎那間卻又全都回來了……她承受著鐵中棠的憤怒,像是在承受雨露——慣以虐待別人為樂的變態,在被虐待時定必會得到更大的滿足。終於,她平靜了下來。她微笑的嘴唇,仍殘留著狂歡後的餘韻。

  睜開眼簾,鐵中棠又筆直地站在她面前,冷冷望著她。

  但此刻在她眼中看來,這「老人」已不再是老而醜陋的了,只因她知道惟有自這「老人」這裡,才能獲得她所需要的一切。

  鐵中棠道:「你願意永遠地跟著我麼?」

  溫黛黛已完全屈服了,她無言地點了點頭。

  鐵中棠道:「你是否願意放棄一切跟著我?」

  溫黛黛柔順地點了點頭,輕輕道:「願意。」

  鐵中棠大笑道:「賤婦,我早就知道你願意跟著我,只因我不但能給你珠寶,滿足你的虛榮,還能滿足你的無恥!」

  溫黛黛柔順地聽著他的辱罵,輕輕地蕩笑著——淫蕩的女子若是被一個男子屈服了,她便會毫無反抗地承受他的一切。

  鐵中棠道:「你若是願意,就快些回去告訴那少年,對他說你以後永遠不要再見他的面了。」

  溫黛黛微一遲疑,道:「……」

  鐵中棠怒道:「賤人,你究竟願不願意?」

  溫黛黛暗忖道:「我為什麼不願意?我還遲疑什麼?」她引誘雲錚,只是為了要自司徒笑那裡得到更多的權勢,更多的財富,但是她對司徒笑早已厭倦,正如司徒笑也厭倦了她。而此刻她卻發現這「老人」不但能給她比司徒笑所有的財產更多的珠寶,而且能給她一種奇異而新奇的刺激與滿足。她只覺這「老人」竟是她生平所遇的唯一的「男人」。

  於是她不再遲疑,起身披上了紗衣和風氅,緩緩走到鐵中棠身側,輕輕向著他,道:「我去了。」

  鐵中棠重重推開了她,道:「快去快回,天亮前定要回來。」

  溫黛黛嫣然一笑,輕輕奔了出去。

  鐵中棠望著飄蕩的珠簾,心情突地變得十分沉重。

  他長嘆著緩緩跪了下去,仰面道:「爹爹,你能原諒孩兒所用的手段麼?孩兒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對的!」

  遙遠的天際,彷彿有回答他的聲音:「你用的手段雖然不對,但目的卻是極為正確的。你縱然用的是最壞的手段,但只要做的是最好的事,便沒有人會怪你。」這聲音是飄渺而不可捉摸的,也不知是否真實。

  良久良久,鐵中棠才緩緩站起身來,他也不知道是否聽見了聲音,只是他面容已略見寬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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