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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他深信這神秘的箱子裡,必定有為他解釋所有秘密的答案,縱有任何「災禍」發生,他也要看上一看。轉入後面的洞窟,目光轉處,只見此洞中的寶藏更是驚人,四面石壁上,掛滿了鑲珠的寶劍,嵌玉的皇冠。水聲淙淙,從一個珍珠寶石鑲成的龍頭中流出來,匯集在玉璧鋪成的水池裡,池水滿而不溢,彷彿下有出路。水池旁邊有一張錦榻,水靈光方才所著的宮衣,還留在榻上,另外兩隻箱子裡,滿是錦鏽衣衫。

  鐵中棠暗嘆一聲,知道這寶藏所在之地,必定是經過先人們無數次的苦心策劃,方自建成。

  他目光再次四掃一眼,卻仍然沒有發現那黝黑的「災禍之箱」,只得走到池邊,正待掬一捧清水,涼涼頭腦。

  垂首之間,卻見那神秘的箱子竟在池水之中。

  他毫不遲疑,將箱子提起,突聽轟然一聲大震,四壁皆搖。他手掌微鬆,箱子又「啪」的落到水中,四下回聲不絕,有如天崩地裂。鐵中棠不禁大生恐懼:「難道這災禍之箱,真有如此神奇的魔力?」

  他試探著再次探手入水,那知山腹中赫然又是一聲大震。鐵中棠心頭一顫,情不自禁地連退三步。這一次震動,更是猛烈,四壁的珍寶,被震得狼藉滿地,池中的清水,也被震得流了出來。回聲過後,片刻靜寂,山腹之中,竟又隱隱傳來陣陣斧鑿之聲,彷彿便在近處,而且越來越近。

  鐵中棠心念動處,暗驚忖道:「有人開山……」他機警過人,一念至此,目光便四下搜索起來,想找一個藏身之地,但四壁空闊,那有地方藏身?

  斧鑿之聲剛停,山腹中竟傳出人語:「方向對麼?」

  聲音之近,彷彿已只有一壁之隔,鐵中棠心頭一凜,忖道:「聽這語聲,開山之人必有圖謀,莫非是來掘寶的?」

  心念閃過,山腹中已有人接口道:「兄台只管放心,我費的多年心力,決不會白費的。」

  另一人道:「好,弟兄們再掘!」接著,斧鑿之聲又已響起。

  時機急迫,鐵中棠已無暇思索,急地將錦榻推到角落裡,又將那兩口裝衣衫的箱子推到錦榻前。

  然後他飛身出洞,將外面的錦榻收拾妥當,關起了『幸運之箱』,藏入滿堆的珍寶中,擦去了榻上的兩滴鮮血。

  他傷痕雖未完全復原,但精神卻仍很健旺,是以動作極快,當下目光一掃,確定四下再沒有人新近逗留過的痕跡,便俯身鑽入錦榻下。

  就在這剎那之間,壁上山石,突地飛激而出,一陣歡呼過後,有人大聲道:「果然在這裡!」

  兩條人影自穿破的石隙中,一掠而出。

  ***

  鐵中棠屏住聲息,自兩口箱子的空隙中,偷偷瞧了出去,只見這兩人其中一個是身穿寶藍長衫的中年文士,雖在如此驚喜的情況下,仍然故作矜持,保持著從容不迫的沉穩之態,只是滿身塵埃,不免顯得有些狼狽。

  另一人是個烏簪高髻、灰袍白襪的道人,鷹鼻深腮,瘦骨嶙峋,年紀雖在中年,但頭上卻已白髮蒼蒼。這兩人一入洞中,目光便立刻全被滿窟珍寶所吸引,呆呆地愣在當地,誰也想不到洞中還有他人。他兩人身形方自站穩,山壁中又已躍出一個錦衣少年,以及一個紅臉虯鬚、濃眉環眼的勁裝大漢。這大漢似乎因為心情興奮過度,身形躍出時,竟一頭撞在山壁上,撞得滿頭鮮血,但他卻絲毫不覺痛苦。

  滿洞珠寶,閃耀得這四人目光中,俱都露出了野獸般的貪婪。

  ***

  良久良久,那白髮人方自長嘆一聲,緩緩道:「十餘年的苦心積慮,滿頭的蒼蒼白髮,今日總算有了報償。」他俯下腰去,顫抖著伸出手掌,拾起地上一柄滿鑲珠玉的銀劍,道:「寶貝呀寶貝,你可知我為你花了多少心血?」

  話聲未了,那藍衫文士突地反手一掌,將他掌中銀劍震落。白髮道人變色道:「兄台這是什麼意思?」

  藍衫文士冷冷道:「閣下難道忘了你我的君子協定,主權未分之前,誰也不能妄取洞中之物!」

  白髮道人呆了一呆,強笑道:「在下只是拿起來看上兩眼,並無妄取之意,兄台切莫誤會。」

  藍衫文士冷笑道:「如此最好——」俯首在水流中瞧了半晌,勺起一捧清水,慢慢喝了起來。

  虯鬚大漢悄悄退了兩步,向那錦衣少年輕聲道:「兄弟,你出生於大富之家,可曾見過這麼多珍寶麼?」

  錦衣少年嘆息道:「連做夢都未曾見過。」

  虯鬚大漢瞧了那藍衫文士一眼,在背後歪了歪嘴。

  錦衣少年附耳道:「家師自有安排。」

  只見藍衫文士喝完了水,擦了擦掌上的水珠,回首道:「寶藏既得,閣下可有什麼安排麼?」

  白髮道人展顏笑道:「這寶藏雖是在下探測而出,但若無兄台你的支持,在下必定要費事得多。」

  藍衫文士冷笑道:「費事得多?」

  白髮道人目光一轉,連忙接口道:「在下單獨一人之力,或許永遠也無法尋到此地。」

  藍衫文士道:「想必如此。」

  白髮道人強笑道:「是以在下絕無貪得之心,絕對公平地將這寶藏分做兩份,你我各取其一……」

  他眼簾微合,透了口氣,接道:「然後在下便要尋個山明水秀之地,好好享一享福了。」

  虯鬚大漢雙目一睜,大怒道:「分作兩份?你難道將我兩人當作死人麼?我兩人辛辛苦苦——」

  白髮道人面色一沉,道:「你辛苦什麼?」

  虯鬚大漢怒道:「當今江湖中,除了我『霹靂堂』門下,除了我『小雷神』之外,還有誰能以火藥炸破山腹?」

  鐵中棠心頭一凜忖道:「原來此人竟是『霹靂火』秦老兒的首徒!」

  只聽白髮道人冷冷道:「放火藥、用苦工的代價,我自會算給你。」

  虯鬚大漢厲聲喝道:「你說什麼?」

  白髮道人目光一凜,道:「我說的——」

  藍衫文士微一擺手,截口道:「兩位誰也不必爭了。」

  虯鬚大漢道:「我知道黑大叔必定會主持公道的。」

  白髮道人澀聲道:「兄台之意,該如何分法?」

  他乾咳了兩聲,忍不住也走到水池前勺起一捧清水,想潤一潤已緊張得要冒出火來的喉嚨。

  藍衫文士凝目望著他的身影,緩緩道:「不必分了。」

  白髮道人雙眉立軒,道:「此話怎講?」

  藍衫文士微微一笑,道:「兄台喝下水再說。」

  白髮道人「哼」了一聲,僅僅俯下頭去,目光四下閃動,留意著四邊的暗算,嘴唇已將湊到水上。

  鐵中棠暗中旁觀,冷冷忖道:「我若是他,在喝水之前,必定要看看水中是否有毒……」

  思念一轉,只見那白髮道人十指微鬆,捧中的清水,全都漏了下去,口中自語道:「不行,不行……」

  藍衫文士仰首望天,只作未聞未見。

  白髮道人也不瞧他,白頭上拔下了髮簪,在水中輕輕一劃,簪頭的一點銀尖,立刻變作了烏黑顏色。

  鐵中棠暗暗忖道:「此人果然是個厲害角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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