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獵鷹·賭局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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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紫煙的故事 要說這件案子,可以從兩個要點說起,第一個要點當然就是紫煙。 上個月,在濟南府,有幾天凌晨,灰暗的天空中忽然有一股紫煙升起。 這樣的情形一共發生了六次,每一次紫煙的源起地都不相同,相同的是,每一次紫煙出現之後,濟南城裡都會有一位名人被刺殺而死,死者彼此間卻又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他們之間也有一些相同之處,那就是在紫煙出現的前夕,他們都曾經被一位最近才遷入濟南的名妓紅紅留宿過,而且都是死在一個擅用左手殺人的刺客手下,一擊致命,乾淨俐落。 第二個要點,當然就是程小青與紅紅之間的戀情。 他們的情愛受阻,紅紅出嫁,又守寡,再回娘家,還是無法和程小青結為連理。 她萬念俱灰,並沒有遁入空門,反而落涵於紅塵,自暴自棄,以求解脫。 心痛的是程小青,卻又偏偏無法勸阻,因為他們婚姻最大的障礙就是他的母親,也就是關二關玉門的嫡親妹妹,名震西陲的關家三姑奶奶。 所以他只好把一股怒氣出到紅紅的客人身上,所以濟南才會發生那一連串凶殺。 凶案的死者都是名人,而且都是有錢人,所以很快就變得很轟動。 所以刑部就特別派了被天下江湖中公認的「六扇門」中第一高手凌玉峰到濟南來接管這件案子。 於是凌玉峰抽絲剝繭,查出了上述的真相,自己易服微行,經由聶小蟲拉的線,也做了紅紅的入幕之賓。 就在那一天晚上,濟南府的正堂潘其成潘大人正在和聶小蟲守候消息的時候,紅紅暫居的居宅中,忽然又有紫煙開起。 這時兩榜進士出身的潘大人竟然施展出驚人的輕功,飛掠至紫煙源起處,凌玉峰和聶小蟲也立刻隨後趕到。 也就在這時候,他們又聽見紅紅的一聲慘呼,而趕回她閨房去時,一代絕色紅紅姑娘竟已香消玉殞,被人刺殺在床上。 手持著殺人的血刃,茫然站在床頭的,赫然竟是程小青。 奇怪的是,這時候紅紅身邊最親近的丫頭圓圓居然不知所蹤。 「這是不是就叫做因愛成仇。」胡金袖幽幽的說:「有人銳,愛恨之間,就好像刀鋒一樣,那一點分際是最難把握得住。」 她忽然又笑了,看著卜鷹吃吃的笑道:「所以你最好小心點,哪一天說不定我也會殺了你。」 「可是殺人的兇手並不是程小青。」 「不是?」胡金袖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說不是。」 「就算有人親眼看見,我也一樣要說兇手絕不是他!」 「為什麼?」胡金袖問,「是不是因為你一直認為這件案子多了一個人,又少了一個人。」 「是的。」 「那位潘大人本來就是濟南府的知府,本來就在那裡辦案,你怎麼說他是多出來的?」 「因為他本來是一個人的,後來卻變成了兩個,一個是進士出身的四品官,一個卻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 卜鷹沉思著道:「卻不知他本來的人究竟是哪一個?是通達經書的父母官呢?還是呼吸殺人的江湖客?」 胡金袖也在沉思,過了很久才說話。 「不管他是不是多出來的,那個叫圓圓的女孩的確不該突然少掉。」她問卜鷹,「你想,會不會是兇手在行兇時被她撞破,所以殺了她滅口。」 「這個解釋很合理,所以剩下的問題只有一個人了。」 「什麼問題?」 「就算她是被殺了滅口的,她的屍首呢?」 「找不著她的屍首?」 「找不著,」卜鷹道,「幾乎把那個院子的地都翻起來了,還是找不著。」 「潘其成和凌玉峰都在附近,兇手行兇之後,絕不可能還有充裕的時間逃走,當然更不可能帶著圓圓的屍首逃走。」 「對。」 「所以圓圓是被殺死的,這理論不能成立。」 「對。」 「那麼她難道是自己逃走的?跟她那麼親近的小姐被刺殺,她為什麼要逃走,而且一走就蹤影不見,消息全無,」胡金袖問,「這個小丫頭又有什麼祕密?」 她也知道這些問題只有一個人能回答——圓圓自己。 可是圓圓既然已經「少掉了」,要問也無法去問:「幸好我們還有多出來的一個。」胡金袖道,「潘其成一向有能員之稱,對這件案子,他多少應該知道一點別人不知道的祕密。」 「可是我們應該去問哪一個呢?」卜鷹道,「是去問潘大人?還是去問潘大俠?」 「兩個人豈非本來就是一個人,去問哪個豈非都一樣。」 「不一樣。」卜鷹解釋,「要去問潘大人,我們就應該整齊衣冠,登門投帖,求他接見。」 「這樣子不好玩。」 「那麼我們就應該穿上夜行衣靠,帶上防身利器,在三四更之交,夜探濟南府的衙門,不管怎麼樣,也要套出他一點口信來。」 胡金袖的眼睛亮了:「這樣子才好玩。」 卜鷹卻嘆了口氣:「好玩是好玩,怕只怕我們沒有玩成別人,反而被別人玩了。」 潘其成的武功本來就有點莫測高深,再加上近年來名動江湖的凌玉峰,和衙門裡埋伏打樁的那些六扇門高手,的確不是好對付的。 胡金袖卻在吃吃的笑,好像一點都不在乎,就在她笑得最愉快,笑聲也最動聽的時候,她的人已經從車窗內燕子般穿出。 她的輕功,也許還不能排名入天下高手的五名之內,也許連十名都排不到,可是她的身法之美,卻實在是輕雲曼妙,優雅動人。 就連她在已經使出全身勁力來施展輕功時,她的姿態仍然像是在柳蔭下花叢裡悠然漫步般地迷人。 尤其是當她衣拽勁飛時,所露出的那一截白生生的小腿,簡直美得可以讓人的心都變成粉碎。 卜鷹嘆了口氣,苦笑著喃喃的說:「十六七歲小姑娘時的毛病,到現在她居然還改不掉。」 胡金袖的身子一折,人已掠上車頂,接著,車頂上就響起了一陣陣輕微的叱喝聲,和掌風破空聲。 卜鷹卻好像完全沒有聽見,就算聽見了,也跟他連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索性連眼睛都閉了起來。 等他張開眼睛時,他對面已經多了一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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