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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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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藍色的陽光 如果這裡有人埋伏,他們這隊伍就像是一個人的頸子已被一條打了死結的繩索套住。只要埋伏的人一出擊,他們就要被吊起。 頸斷、氣絕、人死。死頸。 死頸中絕對有人埋伏,他們無疑已走上死路,走入死地。 卜鷹相信自己絕不會聽錯。 班察巴那也同樣聽見了他所聽見的聲音。 ——人的呼吸聲、心跳聲、喘息聲、馬的呼吸聲、心跳聲、輕嘶聲。 聲音還在遠處。 別人還聽不見,可是他們聽得見。 因為他們已在這一片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沒有水,沒有生命,卻隨時可以奪去一切生命的大沙漠上為了自己的生存奮鬥了二十年。 如果他們也聽不見別人無法聽見的聲音,他們最少已死了二十次。 沒有人能死二十次,絕對沒有。 一個人連一次都不能死。 如果有人說,真正的愛情只有一次,沒有第二次,那麼他說的就算是句名言,也不是真理。 因為愛情是會變質的,變為友情,變為親情,變為依賴,甚至會變為仇恨。 會變的,就會忘記。 等到一次愛情變質淡忘後,往往就會有第二次,第二次往往也會變得和第一次同樣真,同樣深,同樣甜蜜,同樣痛苦。 可是死只有一次,絕不會有第二次。 人生中所有的事,只有死,才是真正絕對不會有第二次的。 人、馬、駱駝,本來都是成單線行走的。一個接著一個,蜿蜒如長蛇。 班察巴那在這個隊伍中行走的位置,就正如在一條蛇的七寸上。 卜鷹與小方殿後。 他們已經看見班察巴那打馬馳來,馬疾蹄輕,他英俊鎮靜的臉上,已經露出無法掩飾的驚慌之色。 「有人。」他壓低了聲音:「前面的出口,兩邊山巖上都有人。」 那裡是死結上的喉結,一擊就可讓他致命。 下決定的人還是卜鷹,所以班察巴那又問:「我們是退走?還是衝過去?」 卜鷹額角上忽然凸起一根青筋,青筋在不停的跳動。 每到真正緊張時,他這根筋才會跳。 他還沒有下決定,前面的山巖上一塊危石後,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身上穿著的衣服,比藍天更藍,比海水更藍。 她燕子般躍起,站在危石上,站在陽光下,向他們揮手:「卜鷹,我想你,班察巴那,我想你,宋老頭,我也想你。」 她的聲音明朗愉快,她高呼:「我好想你們。」 看見她,卜鷹的眼彷彿也有了陽光。 小方從未見到他眼睛這麼亮,也從未見到他這麼愉快。 這個女孩子本身就像是陽光,總是能帶給人溫暖幸福愉快。 小方忍不住問:「她是誰?」 卜鷹微笑,班察巴那也在笑,剛才的驚慮都已變為歡悅。 「她姓藍。」卜鷹說:「她的名字就叫做陽光。」 過了死頸,就是一片沃野平原,距離聖地拉薩已不遠了。 隊伍已停下來,紮起了營帳。 每個人都顯得很愉快,是陽光為他們帶來的愉快,他們都用藏語在為她歡呼,他們都稱她為:「藍色的陽光。」 她是來接應他們的。 「可是我又想嚇唬嚇唬你們。」她的笑聲也如陽光般明朗:「可是我又不想把你們嚇死。」 她抱住了卜鷹:「像你這樣的人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萬一,把你嚇死了怎麼辦?」 小方微笑。 他也從未見過如此明朗,如此令人愉快的女孩子。 她並不能算是完全無瑕的絕色美人,她的鼻子有一點彎曲,跟卜鷹的鼻子有一點相像。 但是她的眼波明媚,雪白的皮膚光滑柔軟如絲緞。 她笑起來的時候,微微彎曲的鼻子微微皺起,這一點小小的缺陷,反而變成了她特殊的美。 小方忽然發現卜鷹很喜歡捏她的鼻子。 現在他就正在捏她的鼻子! 「你答應過我,這一次絕不出來亂跑的,為什麼又跑出來了?」 陽光輕巧的避開了這問題。 「你為什麼總是喜歡捏我鼻子?」她反問:「是不是想把我的鼻子捏得像你一樣?」 小方笑了。 陽光回過頭,瞪了他一眼。 「他是誰?」 「他叫小方。」卜鷹說:「要命的小方。」 「為什麼要叫他要命的小方?」 「因為有時候他跟你一樣要命,有時候要把人氣死,有時候想把人嚇死。」 卜鷹眼中充滿笑意:「他自己卻又偏偏是個不要命的人。」 陽光又盯著小方看了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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