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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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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還在天正中的時候,他要我陪他去放糞,我沒有糞,我沒有去,他去了。」 加答眼中露出了悲傷:「他去了後就沒有回來過。」 小方了解他的悲傷。 在沙漠中,造成死亡的原因實在太多,任何人隨時都可能忽然像野狗般死在沙礫上,除了他真正的朋友外,誰也不會關心他,更不會為他悲傷。 天色更暗,遠處忽然響起一陣胡哨,兩匹快馬急馳而來。 隊伍中也有馬匹。 「這是唐麟派出去找馬沙的人回來了。」加答精神一振:「馬沙一定也回來了。」 快馬奔來,他已迎上去。 馬沙果然也回來了,回來的卻不是活馬沙。 這個神力驚人的勇士,數一數二的摔跤好手,頭頸已被拗斷,竟是被人用摔跤的手法活活扼死的。 是誰殺了他?為什麼要殺他? 沒有人知道。 神秘而可怕的死亡陰影,已經像黑夜本身一樣,籠罩了這隊伍。 馬沙只不過是第一個暴死的人,他們回到巡邏的地方時,就發現了第二個。 箭組中的好手如雲,有的善用刀,有的善用劍,有的精於角力摔跤,用長鞭的卻只有一個。 孫亮用的是蛇鞭,一丈三尺長的蛇鞭。 第二個暴死的人就是他,就是被他自己的蛇鞭活活絞死的。 跟他同班巡邏的馮浩也失蹤了,直到第三天凌晨,才找到他的屍身。 馮浩是金刀門的弟子,為了一件命案,逃亡出關。 他用的是一柄金背砍山刀。 他的刀還在,頭顱卻不在,他的頭顱就是被他自己那柄金背刀砍下來的。 一夜中就已有三個人離奇暴死,可是神秘的死亡還只不過是剛剛開始。 ▼第七章 魔眼殺機 午夜。 小方回到他的帳篷時,不但疲倦,而且沮喪。 暴死的三個人雖然跟他全無關係,但是兔死狐悲,他心裡也難免覺得很不好受。 這些日子來,他們遭遇到每件事都令他失望。神秘的劫案,不幸的災難,暴戾的死亡,彷彿總是在跟隨著他。 冥冥中彷彿已有種邪惡的力量,將他和這些不祥的事聯結在一起。 帳篷裡靜寂而黑暗,雖然他希望波娃能夠安慰他,但是他也瞭解她的心情,不管她是不是已經睡著,他都不願再打擾她。 摸索著找到一張毛氈,他靜靜的躺了下去,只希望能夠很快睡著。 他沒有睡著。 波娃光滑柔軟的身子已貼近他,他不但能感覺到她的溫暖,也能感覺到她一直在不停的顫抖,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悲傷。 她看得出他需要安慰,所以她就給了他。 不管她自己的心情怎麼樣,只要她能夠給他的,用不著他要求,她也會給他。 這世界上如果有一個女人這麼樣對你,你會怎麼樣對待她? 小方忽然發現自己也開始在顫抖。 他們互相接納時,已不僅是情慾的發洩,情慾已昇華,他從未想到這種事也會變得這麼美。 等到一切都過去後,他心裡仍然充滿了甜蜜與溫馨。 他有過女人,可是他從未到達過這麼美的境界。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輕輕的說:「她是我的姐姐。」 波娃居然開口說話了,可是這句話卻說得很奇怪。 「誰是你的姐姐?」小方忍不住問:「難道那個惡毒的女人就是你姐姐?」 波娃輕輕點頭:「我從小就是跟著她的,她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你從來不反抗?」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 她非但不敢反抗,甚至連想都不敢想,所以她才會對他做那種事,她終於向他說出了她的苦衷。 什麼事都用不著再解釋,什麼話都不必再說。 小方忽然覺得心裡的沮喪和苦悶都已像輕煙般散去,世上已不再有什麼能值得他煩惱的事了。 他緊緊擁抱著她。 「從今以後,只要我活著,就絕不會讓你再被人欺侮。」 「你現在雖然這麼說,可是將來呢?」 太長久的苦難,已使她對人生失去信心:「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說不定你也會變的。」 「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變,你一定要相信。」 「我相信。」她的臉貼著他的臉,臉上已有冰涼的淚珠:「我相信!」 長夜仍未過去。 最大的一個帳篷裡燈火通明,唐麟已將他這一組所有的人都召集到這裡來,小方也不例外。 這時距離孫亮的暴死已有四個時辰。小方已睡過一覺,別的人卻顯然沒有他幸運,每個人看來都很勞累疲倦。 唐麟的眼中佈滿血絲,神情卻還是很鎮靜。 「我們已分批出去搜查過,附近三十里之內,絕無人跡。」 他說得極有自信,他派出去的每個人,在這方面都是專家,如果他們說這附近三十里中沒有人跡,誰也不會找出一個人來。 「所以殺死孫亮他們的兇手,必定就是我們這隊伍裡的人,現在一定還留在隊伍裡。」 唐麟的聲音冰冷:「這隊伍中能殺死他們五個人的並不多。」 「五個人?」小方脫口問。 「是五個人。」唐麟冷冷道:「你睡覺的時候,又死了兩個,你一定睡得很熟,所以連他們死前的慘呼都沒有聽見。」 小方不再說話,也無話可說。 唐麟道:「他們五個人的來歷不同,武功門戶也不同,更沒有同時與人結仇,所以他們的死,絕對不是仇殺。」 可是殺人一定有原因,有動機。 殺人的動機通常只有兩種——財、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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