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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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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錫九口中說話,手裡不閒著,劍式一吞一吐,隨即使出武當山鎮山劍法「九宮連環八十一式」,只見劍光如虹,招招俱是連削帶打的妙著。 夏芸手裡也自不弱,長鞭風聲虎虎,直如同狂龍捲,聲勢驚人。 兩人身形都極快,晃眼便已直走了二十餘個照面,王錫九心裡不禁急躁道:「怎地這女子如此了得,我成名江湖多年,今夜若不能勝得這無名的小姑娘,豈不要被人笑死。」他心神一分,便落敗象,夏芸一連幾下絕招,逼得王錫九步步後退,她得理不讓人,輕嘯一聲,「海拔山搖」,「雲湧如山」鞭影漫天,帶著遍地耀眼的光芒,直取王錫九。 王錫九連遇險招,迫不得已,劍式一挺,想從鞭影中欺身進去,夏芸冷笑一聲,手腕一用力,長鞭回帶,平掃頭頂,王錫九退步仰讓,饒是這樣,右耳仍被鞭稍帶著一點,火刺刺的生痛。 夏芸長鞭一收,冷笑說道:「武當的劍法,我也領教了,也不過如此。」她又自身旁袋中掏出一物,卻是那「九宮連環旗」。 她隨手拋在地上,說:「這玩意你們拿去,我才不要呢。」 王錫九滿臉通紅,羞愧地站在那兒,東方靈心中暗自吃驚,想不到這女子竟勝得了鄂中久負盛名的王錫九。 武當四子亦是又驚又怒,凌雲子閃身出來,說道:「姑娘端的好鞭法,只是武當派的劍法,要看在誰手中使,若在貧道的手上,二十招內,我若不叫姑娘認輸,我就跪下磕頭。」 原來凌雲子天份極高,武當諸子裡,以他的劍法最是厲害,再加上他剛才在旁邊留心夏芸的鞭法,覺得雄厚有餘,細膩不足,看上去聲勢甚是驚人,但破綻仍多,而且夏芸內力不足,更是使用這種鞭法的大忌,所以他才說二十招裡叫夏芸落敗。 夏芸聽了,心裡卻不服氣,冷笑:「打車輪戰不要找借口,要上就上吧。」 凌雲子說:「我是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人外有人,不要賣狂。」 夏芸喝道:「你少囉嗦。」長鞭原式而起,又是一招「雲如山湧」。 凌雲子側身一欺,左手伸指如朝,直點夏芸的「肩井穴」,右手反撤長劍。 他避招、側身、進擊、撤劍,幾乎是同一動作,乾淨利落漂亮已極。 東方靈在旁暗暗喝采,心想這凌雲子果然名不虛傳。 凌雲子鶴衣玄冠,衣襟飄飄,長劍隨意揮出,瀟瀟灑灑,頎長的身影轉著夏芸直轉,夏芸的長鞭攻遠不攻近,竟使不出招來,威力大大地減弱了。 夏芸的武功,本也是一等一的身手,但此刻被凌雲子一招制先,只覺得縛手縛腳,她極快地挪動著身子,想跳出凌雲子的圈子。 忽地凌雲子橫著一劍,劍身平著拍來,夏芸一愕,心想哪有這樣進招的,但仍然腳下變步,倒踩七星,往後猛退,哪知凌雲子如影附隨,長劍仍然橫在她面前,她一急,鞭身迴帶,左手變掌為抓,伸手想去奪劍,凌雲子厲喝一聲:「躺下」忽地左手捏著劍尖,劍把當做劍尖,直點「肋麻穴」。 夏芸再也想不到他會施出這等怪招,避無可避,左肋一麻,長鞭「噹」地掉在地上,人也倒下去。 這一剎那,她腦海裡想起許多事,她想自己真是求榮反辱,自己以為自己武功已是少有敵手了,哪知二十招內,就敗在別人手裡。 熊倜的話,又在她耳邊響了起來,「像你這樣的脾氣,早晚要吃大虧——」 她現在多想熊倜能在她身邊,保護著她,她覺得熊倜是她所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凌雲子慢慢地將劍收回劍鞘裡,轉眼一望東方靈,東方靈也自含笑望著他。 東方瑛見夏芸負傷倒地,到底同是女子,物傷其類,而且她聽說夏芸和熊倜中間實無瓜葛,氣已消了大半,此時她走上前去,俯身問臥在地上的夏芸道:「你傷的不要緊吧?」 夏芸淒惋地搖了搖頭,此時她又悲又憐,滿腔豪氣,走得無影無蹤。 凌雲子回頭向丹陽子問道:「這位姑娘應該怎麼發落?」 丹陽子道:「這個女子冒犯了九宮連環旗,照理講該將她廢了。」 夏芸聽了,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她此刻生死傷廢,都握在別人手裡。 丹陽子又接著說:「不過姑念她年幼無知,現又負了極重的內傷,權將她帶回武當山去,罰她在祖師神像前,當眾叩頭認錯。」 東方靈心中暗思道:「人言武當四子,最是難纏,此言果真不虛,人家已經受了傷,還要帶人家到山上去磕頭。」凌雲子見夏芸含淚仍然半臥在地上,心中也甚覺不忍,他火氣雖大,心腸卻軟,搖了搖頭,嘆氣說道:「其實我也不願傷你,只是我那招『陽滅陰生』威力太大,對方越是閃避,越見威力,你不明其中訣要,便妄自閃避,故此受了內傷。」 夏芸只覺肋間陣陣作痛,掙扎著想爬起來,又渾身無力。 凌雲子又說道:「你跟我們回武當山去,內傷也可速愈,不然普天之下,能醫得了這種撞穴之傷的人,恐怕少之又少。」 夏芸眼含痛淚,呻吟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跟你們一起去。」 東方瑛心裡看得難受,也幫著說:「各位就饒了她吧。」 丹陽子正色說道:「這等事關係著武當威名,貧道也作不得主,還得要回山去,請掌教師尊親自發落,不過我保證不會難為她就是了。」 這時已近五鼓,曉色已起,眾人正想結束這件事,忽地眼前一花,一條鬼魅似的影子,輕飄飄地自眼前飛過。 大家再一看,地上的夏芸卻已不知去向了,他們俱是武林中頂尖的人物,此刻竟然當著他們面前,丟了個活人,各個心中俱是又驚又怒。 丹陽子乾咳了一聲,說道:「這人身法之快,我走遍江湖,實還未曾見過,只不知道此是何人,有這樣玄妙的身法,而又和武當為敵。」 東方瑛緊繫黛眉,說:「看他的身法影子,我想一定是熊倜。」 丹陽子低低地念了兩聲:「熊倜,熊倜——」 夜仍深,懷抱著受了傷的夏芸,熊倜無助地佇立在路旁一個昏暗的角落裡,不知怎麼辦才好,他不願和武當的四儀劍客正面為敵,是以除了必須先治好夏芸的傷勢外,還要留意地躲避著他們的追蹤,然而在這人地生疏之處,他該何去何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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