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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回 鐵血傳奇

  楚留香目光閃動,試探著道:「那麼,薛衣人呢?」

  一點紅又沉默了半晌,道:「薛衣人的劍法,在他眼中,只不過是根繡花針而已。」

  楚留香道:「繡花針?」

  一點紅道:「繡花針只能繡花,若用來縫衣衲被,就要斷了。」

  楚留香道:「此話怎講?」

  一點紅道:「薛衣人的劍法好看,他的劍法實用。」

  楚留香想到一點紅劍法之辛辣有效,不禁苦笑道:「不錯,好看的劍法未必能傷人,殺人的劍法未必好看。」

  一點紅道:「正是如此。」

  楚留香長長歎了口氣,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更想見他一面了。」

  一點紅似也歎息了一聲,喃喃道:「你還是不見的好。」

  楚留香笑了笑,改口問道:「今天他們來了幾個人?」

  曲無容道:「八個。」

  她咬了咬嘴唇,道:「本來是十個的,但在濟南城外,已被我們除去了一個,還有一個不知為何忽然走了。」

  楚留香皺眉道:「他們在濟南城已盯上了你們?」

  曲無容瞧了一點紅一眼,黯然道:「他——他本來還不信那些人會真的對他下毒手,直到他受了重傷——若非他受了重傷,我們也不會逃到這裡來了。」

  她歎了口氣,接著又道:「因為我師父以前對我說過,以後我無論遇著什麼危難,都可以到這裡來求大師庇護——那時她實在對我不錯。」

  說著說著,她的眼圈已漸漸紅了,似又想起了石觀音昔年對她的恩情,而忘卻了她的仇恨。

  楚留香忽然發現這冷漠倔強的女子,在這一個多月裡,已變得溫柔得多,也變得更多愁善感。

  他知道唯有「愛情」的力量才能令她轉變得這麼快、這麼多,他不禁暗暗替一點紅感到高興。

  因為他知道一點紅遲早也會被這種力量軟化的,這孤獨的少年就像一棵生長在危巖上的樹,實在太需要感情的滋潤了。

  他卻未發現那青衣尼聽了曲無容的話,臉色忽然大變,灰白的眸子裡,也燃起一股火焰。

  曲無容望著他手裡的銅牌,道:「他們十個人之中有個人忽然失蹤了,莫非是你——」

  楚留香笑了笑,道:「我並沒有殺他,但他倒的確是來殺我的。」

  曲無容道:「我們這一路上,和他們交手不下七次,據我所知,失蹤的那人乃是其中武功最差的一個,他們怎會要他去對付你?」

  楚留香道:「因為那時他們並不知道刺殺的對象是楚留香,自然要留下主力來對付你們,派最差的一個去下手。」

  他忽又問道:「如此說來,剩下的這八個人,武功難道都比他高?」

  曲無容歎道:「我們和他們交手有七次,每次雖然都能死裡逃生,但也實在僥倖,有兩次連我自己都認為是難逃毒手的了。」

  楚留香也瞧了窗外的劍氣一眼,皺眉道:「既然如此,小胡他們兩人以一敵二,只怕還是——」

  突聽鐵鏈擊地,叮噹不絕。

  青衣尼滿面怒容,瞪著那黃幔垂地的神案,她足踝上縛著的鐵鏈,也在不停的牽動著。

  南蘋更是滿臉驚慌焦急之色,似已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窗外劍光雖強,卻還並未將那道縱橫開闊的刀風和那片夭矯如龍的棍影完全壓倒。

  楚留香向南蘋招了招手,悄聲問道:「你大師姐為什麼發脾氣?」

  南蘋瞪了曲無容一眼,道:「這位姑娘方才好像在說我大師姐無力保護這地方的人,我大師姐聽了很難受,想要出去和那些人一較高下,可是——」

  突見青衣尼跺了跺腳,轉身飛掠而出,但剛到門口,她足下的鐵鏈已被繃得筆直,再也無法前進半步。

  南蘋歎口氣,黯然道:「可是她卻永遠無法走出去。」

  只見青衣尼滿面怒容,青筋一根根暴起,顯然已用了全力。楚留香方才接過她一掌,自然知道這老尼內力之驚人。

  但她縱然用盡全力,卻仍無法將那細細的一根鐵鏈掙斷,南蘋望著這已如琴弦般繃緊了的鐵鏈,歎道:「據說這鐵鏈乃是寒鐵精英所鑄,縱是削鐵如泥的寶刀利刃,也難將它砍斷,何況人力呢?」

  只見鐵鏈越繃越緊,那神案也搖動起來,黃幔中響起了一種極輕細的喘息聲,似乎神案下也有個人在用力拉鐵鏈。

  楚留香目光閃動,道:「鐵鏈的另一端,不知是縛在什麼地方的?」

  南蘋垂下了頭,道:「你既已看出來了,何必還要問我?」

  楚留香道:「難道鐵鏈的另一端也縛在一個人的腳上,他卻藏在神案下,不肯現身,只是拉動著鐵鏈,和你大師姐來通消息?」

  南蘋歎道:「否則我大師姐又怎能聽到別人的說話呢?」

  楚留香道:「但這人是誰呢?為什麼不肯讓你大師姐出去?為什麼永遠躲在神案下不肯見人?」

  南蘋沉默了半晌,輕輕道:「這也是個秘密,連我們都從未見過他——」

  忽然間,只聽「蓬」的一聲震動,那朽腐的神案經不起真氣的沖激,竟被震散,木屑紛飛中,一條人影帶著淒厲的嘯聲衝了出去,卻用那覆案的黃幔將面目四肢一起裹住,還是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身形面貌。

  楚留香掠過去拍了拍一點紅,道:「紅袖和甜兒都交給你了。」

  他根本不讓一點紅拒絕,人已隨著語聲衝出。

  只見一道劍光如匹練般自木葉叢中飛出,閃電般刺向那剛從神案下衝出去的「怪人」。

  他連頭帶臉都被蒙在黃幔裡,根本什麼都瞧不見,任何人都以為他是萬萬躲不過這一劍的。

  誰知劍光刺下,他身形忽然一閃,已游魚般自那黑衣勁裝的長劍刺客面前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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