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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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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也許要問:「雄娘子既然要扮成『神水宮』弟子的模樣來混入神水宮,那麼他為何不索性扮成宮南燕呢?」 但楚留香卻知道這問題很愚蠢。 因為易容術並不是魔法,精於易容術的人,固然能改變自己的容貌,令別人難以發覺,但卻絕不可能代替另一個人——楚留香固然可以改扮成張嘯林,那只不過是因為沒有人認得張嘯林而已。 所以,若說雄娘子能在片刻間就扮成宮南燕,混入神水宮,神水宮中的人也全沒有發覺,那就不是故事,而是神話了。 若是有一段很長的時間,讓雄娘子能充分的準備,盡量模仿宮南燕的神情和動作,那也許還有可能。 然後雄娘子忽然在地上挖了個洞,將那黑色皮囊中的東西都埋了下去,這皮囊中裝的自然是他的易容之物。 但他還是將空皮囊提在手裡。 空的皮囊還有什麼用呢?楚留香又覺得很奇怪。 這時日色雖已西斜,陽光卻仍普照著大地,雄娘子抬頭望了望天色,慢慢的向前走了出去。 他似乎比楚留香更著急,也等不到天黑了。 楚留香直等他轉過一片山坳,才敢追過去,誰知等他也轉過那山坳時,竟又失去了雄娘子的蹤跡。 這山坳後竟是絕路,兩旁山立如壁,但中間一片山壁迎面而起,就像是一隻缺了邊的匣子。 雄娘子既已走入這匣子裡,怎會又忽然不見了呢? 難道他已發現身後有人在追蹤?可是這裡三面山壁,插翅也難飛渡,他難道還能鑽入地下不成? 這的確是件令人驚異的事,但楚留香的驚異很快就已過去,他小心的搜索了半晌,就發現中間的山壁和左面的山壁間,有一線空隙。 這空隙寬僅尺餘,而且長滿了雜草和籐蘿,楚留香若非親眼見到雄娘子在此間失蹤,算準了這裡必定還有退路,那麼他就算搜索得再仔細,也絕不會發現這兩面巨大的山壁間,還有這麼樣一條秘徑。 穿過這條秘徑,那若有若無的流水聲,就忽然變得清楚響亮起來,水聲潺潺,如在耳邊。煙霧淒迷,瀰漫了這亙古以來便少有人蹤的山谷。 楚留香伏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循著水聲走過去,他知道自己每走一步,就距離秘密近了一步。 卻也距離危險更近了一步。 突然間,有種奇異的「嘶嘶」聲傳了過來。 楚留香立刻停下腳步,全身伏在地上,蛇一般向前滑動了兩三尺,他就看到雄娘子。 那神秘的流水,就在雄娘子腳邊,此刻他雙手捧著那黑色的皮囊,正在用力的向皮囊中吹著氣。 那皮囊迅速的膨脹了起來,大如車輪。 楚留香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他是要用這皮囊作皮筏,然後再乘著皮筏順流而下,直入神水宮。」 只見雄娘子果然已將皮筏在水中放下,又伸出一隻腳去探皮筏的載重量,然後就輕輕的坐了上去。 皮筏眼看就要順流而下,楚留香正在發愁,不知該如何追下去,誰知就在這時,突聽「嘶」的一聲。 雄娘子忽然自皮筏上竄了起來,雪白的輕衣四散飛起,就像是已和淒迷的濃霧融合為一體。 那皮筏在水中風車般不停的旋轉,越轉越小,轉過十七八次之後,「哧」的飛了出去。 暗中顯然有人將皮筏擊破了,皮筏洩氣,才會旋轉不停。 雄娘子已落在岸邊,目光中充滿了驚駭之意,頓了頓足,剛想轉身飛奔,迷霧中忽然傳來一陣輕笑。 一個嬌媚的語聲帶著笑道:「你既已來了,何必走呢?」 只聽水聲欸乃,已有一葉輕舟,衝破迷霧,緩緩蕩出,船頭上站著個苗條的白衣人影,掌中長篙一點,輕舟已燕子般飄到岸邊。 雄娘子長長歎了口氣,道:「原來是你。」 白衣女嬌笑著道:「不錯,是我,你想不到吧!但我早已知道你會來的,早就在這裡等著你了。」 幽秘的絕谷、濃霧、流水,似女實男,死而復活的江湖巨盜,這一切本就充滿了神秘與詭異。 現在,濃霧中竟又忽然出現了這燕子般的輕舟,幽靈般的美女,就連楚留香也不禁覺得手在發冷。 這一切事究竟是真?是幻?連他都有些分不清了。 他只覺這白衣女子風姿綽約,彷彿絕美,但在這濃密的霧中,他卻也瞧不清她的面目容貌。 雄娘子沉默了很久,才歎息著道:「我本來也不想來的,可是,我非來一趟不可。」 那白衣女戛然頓住了笑聲,道:「你難道已忘記了你昔日立下的毒誓嗎?」 這句話說出來,楚留香忽然發現她的聲音很熟悉。 接著,他又發現這白衣女和雄娘子站在一起,無論是裝束、姿態和風采,竟都有幾分相似。 雄娘子黯然道:「我沒有忘記,我只不過想看看我女兒的墳墓。」 白衣女道:「那也只不過是一坏黃土而已,有什麼好看的,你若想看,去看看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的墳墓也一樣,天下所有的墳墓都差不多。」 她這句話說得忽然尖刻起來,楚留香聽了這句話,才想起自然分辨不出,因為楚留香想不到像宮南燕如此冷漠的女子,居然也有笑的時候。 誰知這時宮南燕竟又嬌笑了起來,柔聲道:「對不起,我並不是有意要說出那些話來傷害你的,你莫要生我的氣好嗎?我——我下次一定不說了。」 楚留香幾乎又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絕不相信宮南燕竟會說出這種話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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