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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黃魯直道:「那位啞師太倒也可算是當世一位奇人,從來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也從未聽她說過一句話。」

  蘇蓉蓉道:「她是真的殘廢,還是裝聾作啞?」

  黃魯直歎了口氣,道:「一個人若能裝聾作啞數十年,想必有她的傷心事,老朽又何必再去追究她是真是假呢?」

  蘇蓉蓉肅然道:「前輩胸襟,確非晚輩們所能企及,晚輩實在慚愧得很。」

  她垂手肅立,竟不再問了。

  過了半晌,黃魯直卻忍不住問道:「蘇姑娘想問的只怕不止這兩句話吧?」

  蘇蓉蓉又沉吟了很久,才恭聲道:「晚輩的確還有事要請教前輩。」

  黃魯直道:「既是如此,姑娘為何不問?」

  蘇蓉蓉道:「晚輩唯恐有些事是前輩不願對外人道的,但晚輩若是問了,前輩又絕不會以虛言敷衍,是以晚輩不敢再問。」

  聽到這裡,胡鐵花心裡只覺暗暗好笑:「難怪老臭蟲要叫這位姑娘到神水宮去打聽消息,看來她的確很懂得問話的技巧,她嘴裡雖說『不敢再問』,其實卻無異已經將什麼話都問了出來,而且還要人家非說不可。」

  黃魯直果然笑了笑,道:「姑娘是否想問老朽是怎會知道這件事的?」

  蘇蓉蓉微笑不語。

  黃魯直道:「其實這件事老朽也是聽別人說的。」

  他有意無意間瞟了那平凡的黑衫劍客一眼,又接著道:「老朽也相信這人所說的話必真無假,只因他平生從未在老朽面前隱瞞過任何事,更未對老朽說過一句假話。」

  蘇蓉蓉目光閃動,忽然笑道:「這人想必是前輩的紅粉知己——」

  她故意將「紅粉知己」四個字聲音拖得長長的。

  黃魯直果然忍不住道:「姑娘說笑了,老朽生平不二色,哪有什麼紅粉知己。」

  蘇蓉蓉眼睛一亮,道:「如此說來,對前輩說起這件事來的,難道竟是位男士嗎?」

  黃魯直道:「嗯!」

  蘇蓉蓉立刻追問道:「據晚輩所知,天下從沒有一個男人能知『神水宮』的秘密,前輩這位朋友又是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呢?」

  黃魯直沉吟了半晌,苦笑道:「姑娘若問及老朽自己的事,老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這件事卻有關別人的秘密,恕老朽不能多說了。」

  他說話的時間,又瞟了那黑衫劍客一眼,忽然抱拳道:「老朽言盡於此,就此告辭。」

  那黑衫劍客已轉過身,向楚留香匆匆一揖,就走了出去,兩人都似乎再也不願再在這裡停留半刻。

  蕭石皺了皺眉,大聲道:「魯公,這裡的事,你不管了嗎?」

  只聽黃魯直在石階上笑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父子間的糾紛,別人想管也管不了的,觀魚兄現在雖然怒氣沖天,但只要過了三五天,也就好了。」

  說到最後兩句話,他已走得很遠,蕭石跺了跺腳,也追了出去,忽又回過頭來瞪著李玉函道:「你這兩天最好莫要去見你的老頭子,免得他又被你氣得走火入魔,你最好遠遠的避開,等他的病好了再回來,那時他有了力氣,揍你的時候也可以揍得重些。」

  松鶴樓的菜本就很有名,何況大家又全都餓了,胡鐵花固然是開懷暢飲,就連蘇蓉蓉也喝了幾杯。

  其中就只有黑珍珠彷彿有些心事,李玉函夫婦自然更食不下嚥,他們本無顏跟著大家一起來的。

  但李紅袖卻說:「你們怎能到別的地方去呢?我們又不認得那菩提庵在哪裡,還要請你帶路哩,難道你不肯幫忙?」

  宋甜兒也幫著李紅袖拉他們,她說:「楚留香反正一定要到神水宮去的,只要他一到神水宮,就能將解藥替你要出來,你放心好了。」

  別的人雖然知道這件事絕不會如此容易,但也並沒有擔心,因為無論多麼大的危險楚留香都闖過了,他們認為「水母陰姬」就算再厲害,也只不過是個人而已,難道還能將楚留香吞下去不成?

  真正擔心的倒是楚留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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