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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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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骰子之戲 他知道這樣的暗器打在身上,是誰也無救的了,他方才反應只要稍遲一步,此刻倒在地上的就是他自己。 那女尼胸膛裡猶有一絲殘餘的呼吸,突然張開眼來瞧著楚留香,目光竟突然變得奇異的清澈而明亮。 楚留香黯然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女尼嘴唇啟動了幾次,終於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道:「無——無——」 楚留香歎道:「你已無話可說了嗎?」 那女尼滿是焦急之色,滿頭俱都流下了汗珠,但饒是她用盡所有力量,卻已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她終於死了。 她臨死前迴光返照,神智突然分外清明,竟給楚留香留下了一條重大的線索,只可惜楚留香卻不知道。 楚留香走出烏衣庵,夜色已很沉重,他心情卻更沉重,他寄以最大希望的一條線索,竟又斷了。 他暗歎道:「難怪那兇手不怕我尋來烏衣庵,原來他早已知道素心大師死了,否則我在孫學圃窗外時,雖在全神防護著他向孫學圃下手,但後來他還是有許多機會將孫學圃殺死滅口的。 「原來他竟想借孫學圃之口,說出『烏衣庵』,然後再假冒『素心大師』,將我誘入歧途,誰知我竟瞧出了他的破綻。 「於是他一計不成,算準我必來烏衣庵,就先躲到那禪堂的樑上,乘我不備,擲下素心的屍骨,向我下手。 「這一次他雖未成功,但他的計劃卻委實不能說不周密,他的手段更毒,我只要稍有疏忽,便難免要遭他的毒手,他一心不願我涉及這件事中,不惜殺死這許多條人命,可見這件事所牽涉的秘密,必定驚人得很。」 想到這裡,楚留香非但毫無膽怯退縮之意,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敵愾之心,要和這厲害的對手一較高低。 冒險,他根本不當做一回事。 越是危險的事,他反而越覺得有趣。 他突然仰天而笑,道:「你聽著,無論你是誰,要想嚇退我那是在做夢,我遲早要揭破你的秘密,你跑不了的。」 荒郊死寂,渺無人蹤,他那鬼魅般的對手,也不知是否就避在暗中,也不知是否聽見了他的挑戰。 楚留香頓住笑聲,又陷入沉思中。 那癡尼臨死前,究竟要說什麼? 她說的「無」字,難道並非「無話可說」的「無」? 楚留香喃喃道:「瞧她的眼神,必定是有許多話要說的,她說的莫非是『吳』,那兇手莫非是個姓『吳』的?」 他心念轉動,突然想起那女尼是死在梧桐樹下。 她說的莫非是個梧桐的「梧」字,她莫非想告訴楚留香,那梧桐樹下,埋藏著什麼秘密嗎? 一念至此,楚留香立刻轉身,但他還未奔回烏衣庵,便已瞧見一道猛烈的火光,沖天而起。 那烏衣庵竟已化為一片火海,那「梧桐」樹下縱有什麼秘密,也早已被火燒得乾乾淨淨了。 楚留香回到城裡,夜市已闌珊。 他又是疲乏,又是飢餓,但卻逕自先奔快意堂。 以秋靈素那樣的人,決非無名之輩,她嫁的丈夫,想必也赫赫有名,硃砂幫弟子眾多,眼皮很雜,說不定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 這幾天,他的心畢竟有些亂了,竟未想到他自己本是個眼皮最雜的人,他自己以前又怎會從未聽起過有關秋靈素的事? 若連他都不知道的人,別人又怎會知道? 突聽身後蹄聲驟響,一人輕叱道:「閃開!」 楚留香身子剛避開,已有一匹馬自他身旁衝過。 馬上人黑色的斗篷,迎風飛舞,露出裡面火紅色的緞子,人馬急馳而過,險些將楚留香撞倒。 但他非但毫不動怒,反而失聲讚道:「好神駿的馬。」 對於馬,也和對女人一樣,楚留香有著特殊的鑒賞力,有時他瞧見好馬,甚至比瞧見美女還要愉快得多。 此刻他一眼瞥過,便知道這匹馬實是萬中選一的龍種,能瞧上這種馬的人,想來也絕不是等閒角色。 楚留香喃喃道:「這人又是誰呢?為何來到濟南城?——美女雖然有時會嫁給蠢丈夫,但良駒卻絕不會被庸人所御,好馬選擇主人時,那眼光的確要比女子選擇丈夫精確得多,至少牠不會被男人幾句花言巧語就騙過了,也不會瞧得白花花的銀子就發暈,而且牠選擇好一個人時,也時常比女人對丈夫忠心得多。」 他喃喃自語著不禁發出了微笑。 隨時找機會讓自己笑笑,鬆弛鬆弛自己的神經,這就是他做人的態度,只怕也就是他為什麼總是能在生死關頭中活下來的原因——一個人的神經若是太緊張,遇著了危險的事,就會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的。 何況,他自信這看法絕不會錯,只因對於女人和馬這兩件事,他的確都可算得上是少有的權威。 還未到快意堂,楚留香就又瞧見了那匹馬,牠站在快意堂門口的燈籠下,正不住昂首低嘶。 牠的主人並未將牠繫起,似乎根本不怕牠被人偷走,幾個人遠遠站在一旁,竟不敢走近牠。 還有個人捂著肚子蹲在那裡,滿臉俱是痛苦之色,楚留香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朋友可是吃了牠的苦頭嗎?」 那人苦著臉罵道:「這匹見鬼的馬,凶得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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