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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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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孔的回答更妙:「孔的意思,就是一個洞,我這大就是一個洞,隨便什麼樣的酒,都可以從這個洞裏倒下去。」 老孔的職務很多,不但是無忌的跟班,而且還是無忌的廚子。 無忌的一日三餐,每餐六菜一湯,都是老孔做出來的。 他做菜的手藝實在不能算太高明,炒出來的牛肉簡直像牛皮。 每天每頓飯他都要炒一碟這樣的牛皮,無忌已經連續吃了七八頓。 除了吃飯外,無忌唯一工作就是記賬,把十來本又厚又重的賬薄,一張張,一條條,一樣樣,登記到另外的賬簿上。 這就是上官刃交給他的工作,這種工作簡直比老孔炒的牛肉還乏味。 無忌實在很想一把揪住上官刃的衣襟,問個清楚。 「你特地把我請來,就是為了要我來做這種鳥事的?」 只可惜這兩天他連上官刃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這棟宅院不但外表上看來大得多,也比無忌想像中大得多。 無忌可以活動的範圍卻很小。 不管他出門之後往哪個方向走,走不出一百步,就會忽然出現一個人,很客氣的告訴他:「這條路不能向前走了。」 「前面是禁區,閒人止步。」 這地方的禁區真多,上官刃的書房,大小姐住的院子,甚至連倉庫都是禁區。 每一個禁區的附近,都至少有七八個人看守。 要打倒這些人並不難,可是無忌絕不會這麼樣做的。 「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句話以前對無忌來說,只不過是句陳舊的老調而已。 可是現在無忌卻已經深切的體會到其中的含意,上官刃這麼樣對他,很可能也是種考驗。 所以他只有忍耐。 所以他只有每天待在他的房裏,吃牛皮,記賬簿,看院子裏的海棠和梧桐。 他已經待了三天。 唐缺居然也沒有露面。 無忌忽然發覺自己居然好像有點想這個人了,陪他一起吃飯,至少總比吃牛皮好些。 那條熱鬧的街道,那些生意興隆的店鋪,也比這裏有趣得多。 無忌實在很想到外面去逛逛,但是老孔卻阻止了他。 「你不能出去。」 「為什麼?」無忌有點生氣:「我又不是囚犯,這裏又不是監獄。」 「可是你最好還是不要出去。」老孔顯得很忠心耿耿的樣子,解釋著道:「大老爺特地把你請來,絕不會為了要你做這些事,他一定是想先試試你。」 這一點無忌也已想到。 老孔道:「所以他隨時都可能交下別的事讓你做,你若不在,豈不是錯過了機會。」 無忌同意。 機會是絕不能錯過的,無論什麼樣的機會,都不能錯過。 現在他已到達成功的邊緣,隨時都可能會有刺殺上官刃的機會出現。 所以他只有每天待在他的房裏,吃牛皮,記賬簿,看窗外的海棠和梧桐,他幾乎已經快悶出病來了。 老孔的日子卻過得很愉快。 他用一頓飯的工夫,就可以把三頓飯都做好,因為每頓飯的菜都是一樣的,吃早飯的時候,他就開始喝一點酒,吃午飯的時候,他喝得多一點,睡過一個午覺之後,酒意已醒,他當然要從頭開始喝。 吃過晚飯,他就帶著六分酒意走了,回來的時候通常已是深夜,通常都已喝得爛醉如泥。 第四天晚上,他正準備出去的時候,無忌忍不住問他:「你要到哪裏去?」 「只不過出去隨便走走。」 「每天晚上你好像都有地方可以去,」無忌在歎氣,「可是我好像什麼地方都去不得。」 「因為你跟我們不同。」 「有什麼不同?」 「你是大老爺特地請來的,又是大倌的朋友,是個上等人。」 上等人就該去上等地方,只可惜這裏面上等地方都是禁區。 老孔眯著眼笑道:「我們就不同了,我們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因為我們是下等人,那些地方是只有下等人才能去的。」 無忌道:「為什麼?」 老孔道:「因為,那本來就是下等地方。」 無忌問道:「你們通常都在那裏幹什麼?」 老孔道:「在下等地方,做的當然都是些下等事。」 無忌道:「下等事是些什麼事?」 老孔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只不過喝喝酒,賭賭錢,吃吃小姑娘的豆腐而已。」 無忌笑了:「這些事上等人也一樣做的。」 老孔道:「同樣的一件事,如果是上等人在上等地方做出來的,就是上等事,如果是下等人在下等地方做出來的,就變成了下等事,上等人就會皺起眉頭,說這些事下流。」 他說的不但有理,而且還有點哲學味道。 無忌道:「那裏都有些什麼人?」 老孔道:「當然都是些下等人,左右不外是些家丁警衛,廚子丫頭而已。」 無忌的眼睛亮了。 如果能跟這些人混熟,他的行動就一定會方便得多。 他忽然站起來,拍了拍老孔的肩,道:「我們走吧。」 老孔道:「你要到哪裏去?」 無忌道:「你到哪裏去,我就到哪裏去。」 老孔道:「你是個上等人,怎麼能去那些下等地方。」 無忌道:「就算我白天是個上等人,到了晚上,就變成下等人了。」 他微笑又道:「我知道有很多上等人都是這樣子的。」 老孔也笑了。 他不能不承認無忌說的有理。 「但是有一點我要事先聲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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