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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生死呼吸

  一

  四月二十四,正午。

  趙無忌終於見到了上官刃!

  上官刃身高八尺,寬肩長臂,每跨出一步,都要比別人多五寸。

  他自己計算過,他每一步跨出,都正好是一尺七寸,絕不多一寸,也絕不會少一寸。

  他對自己所做的每件事都精確計算過,他做的每件事都絕對像鐘錶般精確。

  他的生活極有規律,自制極嚴,每日三餐,都有定時定量。

  他不但吃得很少,連水都喝得不多,平時連滴酒都不沾唇。

  現在他還是獨身,從不接近女色,別人沉迷的事,他完全都沒有興趣。

  他的興趣只有兩個字——

  權力!

  無論誰看見他,都絕對可以看得出他是個極有權力的人。

  他沉默寡言,態度穩重冷酷,無論在什麼時候出現,都顯得精力充沛,鬥志旺盛,一雙炯炯有光的眼睛,更好像隨時都能看透別人的心,但是他居然沒有看出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就是趙無忌。

  無忌實在變得太多了。

  無忌又坐下。

  他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

  要忍!要等!不等到絕對有把握的時候,絕不輕易出手。

  上官刃正在用一雙利刃般的銳眼盯著他,忽然問道:「剛才你心裏在想什麼?」

  無忌道:「我什麼都沒有想!」

  上官刃道:「那麼你早就應該知道我是住在這裏的。」

  他轉過頭去看牆上接的一副對聯。

  「滿堂花醉三千客,
  一劍光寒四十州。」

  筆法蒼勁而有致,上款寫的正是:

  「刃公教正。」

  上官刃冷冷道:「如果你心裏什麼事都沒有想,怎會連這種事都沒有注意到?」

  無忌淡淡道:「那也許是因為我在別人家裏時,一向很少東張西望。」

  上官刃不說話了。

  無忌道:「我也不是個喜歡吟詩作對的風雅之士,所以——」

  上官刃道:「所以怎麼樣?」

  無忌忽然站起來抱拳道:「再見。」

  上官刃道:「你要走?」

  無忌道:「閣下要找的既然不是我這種人,我為什麼還不走?」

  上官刃盯著他道:「你是哪種人?」

  無忌道:「閣下若是有知人之明,用不著我說,閣下該看得出我是哪種人,閣下若連知人之明都沒有,我又何必說?」

  上官刃又盯著他看了很久,忽然道:「很好。」

  他轉過身,面對唐缺,態度已變得比較溫和:「這正是我要找的人!」

  唐缺笑了。

  上官刃道:「我叫人去收拾後院,明天他就可以搬過來。」

  唐缺笑道:「那麼現在我就可以去吃飯了。」

  上官刃道:「大倌為何不留在舍下便飯?」

  唐缺立刻搖頭道:「你叫我做什麼事都行,叫我在這裏吃飯,我可不敢吃。」

  上官刃道:「不敢?」

  唐缺道:「我怕生病。」

  上官刃道:「怎麼會生病?」

  唐缺道:「吃多了素菜,我就會生病,一頓沒有肉吃,我也非病不可,而且一定病得不輕。」

  他歎了口氣:「今天你午飯的四樣菜,沒有一樣是葷的。」

  上官刃道:「你怎麼知道?」

  唐缺道:「剛才我已經去打聽過,民以食為天,對於這種事,我怎麼能不關心?」

  二

  大魚大肉又堆滿了一桌子,唐缺又在開懷大嚼。

  無忌實在不能想像,一個剛吃過那麼樣一頓早點的人,現在怎麼能吃得下去。

  唐缺吃得下去。

  等到兩隻雞都已變成骨頭,一碗粉蒸扣肉也已蹤影不見了的時候,唐缺才停下來,看著無忌,忽然道:「我同情你。」

  無忌道:「你同情我?」

  唐缺道:「我非常非常同情你。」

  無忌道:「為什麼?」

  唐缺道:「因為,你就要搬到上官刃那裏去了,如果我是你,連一天都住不下去。」

  無忌笑了。

  唐缺道:「那裏不但菜難吃,人也難對付。」

  他歎了口氣:「你現在總該看得出了,上官刃是個多麼難對付的人。」

  無忌不能不承認。

  唐缺道:「可是那裏最難對付的一個人,還不是他。」

  無忌道:「不是他是誰?」

  唐缺道:「是憐憐。」

  無忌道:「憐憐?憐憐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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