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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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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朋友 一 唐玉已經可以喝人參湯了。 一個人如果已經可以喝人參湯,當然也可以說出很多事。 很多只要他一說出來無忌就要送命的事。 但是無忌並沒有被嚇得驚惶失措,冷汗也沒有被嚇出來。 他居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唐缺又在用眼角盯著他,忽然道:「唐玉是你的好朋友?」 無忌道:「是。」 唐缺道:「你的好朋友傷好了,你一點也不替他高興?」 無忌道:「我替他高興。」 唐缺道:「可是我卻連一點都看不出來。」 無忌道:「因為我已跟你一樣,無論心裏是高興,還是害怕?別人都看不出來的。」 唐缺道:「就算你心裏害怕得要命,臉上還是會笑,就算你笑得開心極了,心裏未必高興。」 無忌道:「完全正確。」 唐缺笑了,大笑:「我喜歡你這樣的人,我們以後也一定會成為好朋友。」 無忌道:「不一定。」 唐缺道:「為什麼?」 無忌道:「因為我也跟你一樣,嘴裏說『一定』的時候,心裏未必真是在這麼想的。」 唐缺道:「你嘴裏說『不一定』的時候,也許已經把我當作了好朋友。」 無忌道:「不一定。」 唐缺又大笑:「想不到除了我之外,世上居然還有這種人。」 無忌沒有笑。 有些人扮演的角色應該笑,隨時隨地也都要笑,有些人扮的角色是不該時常笑的。 等唐缺笑完了,無忌才問道:「現在你是不是要帶我去見唐玉?」 唐缺的笑眼中又露出尖針般的光,道:「你想不想去見他?」 無忌反問道:「他若知道我來了,是不是一定會要你們帶我見他?」 唐缺承認:「他一定很想見你。」 無忌道:「所以我就是真不想去見他,也非去不可的。」 唐缺道:「完全正確。」 他忽然又笑了笑,道:「其實等著要見你的,還不止他一個人。」 無忌道:「除了他還有誰?」 唐缺道:「還有一位朋友,很好的朋友。」 無忌道:「誰的朋友?」 唐缺道:「我的。」 無忌道:「你的朋友,他為什麼要見我?」 唐缺道:「因為他認得你。」 他的笑眼尖針般盯著無忌,一字字道:「你雖然不認得他,他卻認得你。」 二 街道很長。 長街的盡頭,是個建築很宏偉的祠堂,祠堂後是一片青綠的樹林。 林木掩映中,露出了小樓一角。 唐缺道:「他們都在那裏等著你。」 無忌道:「他們就是唐玉,和你那朋友?」 唐缺道:「是的。」 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盤問過無忌的來歷,他甚至連提都沒有提。 這是不是因為他的那個朋友,已經將無忌的來歷告訴了他。 所以他根本不必問。 他一直不動聲色,一直在笑,因為他不能讓無忌有一點警戒,才會跟他到這裏來。 來送死! ——他那朋友是誰?是不是真知道無忌的來歷? 現在這些問題都已不重要,因為唐玉已經「復活」了。 唐玉當然知道無忌是什麼人。 現在無忌也應該知道,只要一走入那小樓,就要死在那裏·必死無疑。 他應該趕快逃走的。 不管他現在是不是還能逃得了,他都應該試一試。 那至少有一兩分機會。 可是他沒有逃,甚至連臉色都沒有變,他也像很願意死在這裏。 青蔥的林木,幽靜的小樓。 春天。 一個人能死在如此美麗的地方,如此美麗的季節,的確不能算太壞了。 小樓下有的花將開,有的花已開。 小樓下的門都沒有開。 唐缺伸出手去,也不知是要去敲門?還是要去推門? 他既沒有敲門,也沒有推門。 他忽然轉過身,面對無忌,忽然道:「我佩服你。」 無忌道:「哦?」 唐缺道:「你敢跟我到這裏來,我實在佩服你。」 無忌道:「哦?」 唐缺道:「因為我知道你絕不是唐玉的朋友!」 無忌的臉色沒有變。 唐缺道:「我是唐玉的親兄弟,他從小就跟著我,我比誰都瞭解他,可是到了必要時,他就算把我賣給別人去做人肉包子,他也不會皺一皺眉頭,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他笑了笑:「像他這種人,怎麼會有朋友?你怎麼會是他的朋友!」 無忌還是面不改色,只淡淡地問道:「如果我不是他的朋友,我是什麼人?」 唐缺道:「不是朋友,就是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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