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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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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雲山道:「如果你天天服砒霜,份量日漸加重,日子久了之後,別人用砒霜就很難毒死你,因為你對這種毒藥已有了抗力。」 丁棄說道:「既然唐玉對這種暗器上的毒,已有了抗力,為什麼還會變成這樣子?」 樊雲山道:「唐家淬煉暗器的毒藥是獨門配方,江湖中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秘密。」 丁棄道:「你也不知道。」 樊雲山道:「可是我知道,如果這種暗器上的毒藥,是種新的配方,唐玉雖然已對其中某些成分有了抗力,對新的成份還是無法適應。」 他想了想,又道:「而且毒藥的配合不但神秘,而且奇妙,有些毒藥互相克制,有些毒藥配合在一起,卻會變成另一種更劇烈的毒,這種毒性雖然毒不死他,卻可以把他的知覺完全摧毀,甚至可以使他的經脈和關節完全麻木。」 丁棄道:「所以他才會變成這麼樣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樊雲山道:「因為他身體裏大部分器官都已失去效用,只不過比死人多了一口氣而已。」 丁棄看著他,道:「想不到你對毒藥也這麼有研究,你是不是也煉過毒?」 樊雲山道:「我沒有煉過毒,可是煉毒和煉丹的道理卻是一樣的。」 他歎了口氣,又道:「煉丹的人只要有一點疏忽,也會變成這樣子。」 丁棄道:「這豈非是在玩火?」 樊雲山苦笑道:「玩火絕沒有這麼危險。」 丁棄道:「你為什麼還要煉下去?」 樊雲山沉默著,過了很久,才黯然道:「因為我已經煉了。」 因為他已經騎虎難下,無法自拔。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這樣的,只要你一開始,就無法停止。 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無論是對他的朋友,還是對他的仇敵,都是個問題。 丁棄道:「這個人好像已死了,又好像沒有死,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無忌道:「我知道。」 丁棄道:「你準備怎麼樣?」 無忌道:「我準備送他回去。」 丁棄道:「回去?回到那裏去?」 無忌道:「他是唐家的人,當然要送回到唐家去。」 丁棄呆了。 他的耳朵和眼睛都很靈,可是現在他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忍不住要問:「你在說什麼?」 無忌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說我準備把他送回去,送回唐家去。」 丁棄道:「你要親自送他回去」 無忌道:「是的。」 三 燈油已殘了,月色卻淡淡的照了進來,這古老的財神廟,竟變得彷彿很美。 他們還沒有走。 也不知是誰提議的:「我們為什麼不在這裏坐坐聊聊天,喝點酒?」 於是樊雲山就搶著去沽酒。 一個五十六歲的老人,居然要去替三個年輕小夥子去沽酒,這種事以前他一定會覺得很荒謬,無法忍受。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他相信無忌和丁棄絕不會食言,也不會重提舊事,找他算賬,但是這並不表示他們已經完全原諒了他。 從他們說話的口氣裏,他聽得他們心還是看不起他的。 可是現在他已經沒法子去計較。 他只希望他們能讓他回家鄉去,在那裏,誰也不知他曾經做過奸細,還是會像以前那麼樣尊敬他,把他當朋友。 現在他才知道,一個人實在不該做出賣朋友的事,否則連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他已經在後悔。 唐玉已經被抬到那張破舊的神案上,無忌還扯下了一幅神帳替他蓋起來。 郭雀兒也不知從那裏找出了幾個蒲團,盤膝坐著,看著無忌,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最近我常聽人說起你?」 無忌笑笑:「想不到我居然也成了個名人。」 一個人開始有名的時候,自己總是不會知道的,就正如他的名氣衰落時,他自己也不會知道一樣。 郭雀兒道:「有人說你是個浪子,在你成婚的那天,還去宿娼。」 無忌笑笑,既不否認,也不辯白。 郭雀兒道:「有人說你是個賭徒,重孝在身,就去賭場裏擲骰子。」 無忌又笑笑。 郭雀兒道:「有人說你非但無情無義,而且極自私,甚至對自己嫡親的妹妹和未過門的妻子都漠不關心,有人甚至打賭,說你就算看見她們死在你面前,也絕不會掉一滴眼淚。」 無忌還是不辯白。 郭雀兒道:「所以大家都認為你是很危險的人,因為你冷酷無情,城府極深,而且工於心計,連焦七太爺那種老狐狸都曾經栽在你手裏。」 他想了想,又道:「可是大家也都承認你有一樣好處,你很守信,從不欠人的債,在你成婚的那天,還把你的債主約齊,把舊賬全都算清。」 無忌微笑道:「那也許只因為我算準了他們絕不會在那種日子把我迫得太急,因為他們都不是窮兇極惡的人。」 郭雀兒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只不過表示你很會把握機會,也很會利用別人的弱點,所以才故意選那個日子找他們來算賬。」 無忌道:「這樣做雖然有點冒險,可是至少總此提心吊膽的等著他們來找我的好。」 郭雀兒道:「不管怎麼樣,你對丁棄總算不錯,別人都看不起他,認為他是個不孝的孽子,叛師的惡徒,你卻把他當朋友看待。」 無忌道:「那也許只不過因為我想利用他來替我做成這件事,所以,我只有信任他,只有找他幫忙,唐玉和樊雲山才會上當。」 他笑了笑,道:「何況我早就知道他既不是孽子,也不是叛徒,有關他的那些傳說,其中都另有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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